颜坞听了,嘴角微微一扬,低头继续清洗手中的果子。
没过多久,他便捧着一簇刚用清水淋洗过的果子走了回来。
“想喝果汁吗?”
池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会弄这个?我还以为得用石臼或者陶杵才能榨汁呢。”
“会。”
“你想喝,我就压。很简单。”
说罢,他转身在营地附近寻了两块石头。
用清水把石头洗干净。
随即将几颗蜜浆果小心地夹在两块石头之间,下方则摆好了一个干净的陶罐,用来接汁。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的声响,果汁从石缝中缓缓渗出。
“颜坞,你这也太牛了!”
池菀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直直盯着那不断滴落果汁的陶罐。
颜坞见她这般欢喜的模样,心头一暖。
“以后所有的果子,我都给你搞成汁。只要你开口,我随时都能弄。”
他并非全然相信她突如其来的温柔与亲近。
毕竟,过去的种种经历让他学会了警惕。
但……
他愿意试一试。
愿意一点点地放下戒备,试着去接受她此刻的善意。
其实,他内心深处,是真心盼着她真的变了。
可理智又不断提醒他。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是否只是伪装?
蜜浆果的果汁被递到她手中。
池菀小口啜饮着,她眯起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话说完,池菀却还是摇头。
“别折腾了,真不用。直接吃,味道一样。”
这些雄性,又不是她挑的。
她不会因为谁对她好一点,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说到底,不过是暂时搭伙过日子罢了。
等解了灵契,大家各奔东西,谁也不欠谁。
感情也好,亏欠也罢,都不该掺进来。
在找到爹之前,她只想维持表面的和平。
颜坞眼神一沉。
她总是一副疏离的样子,是他做得很不够吗?
从她伤好那天起,他就主动揽下了最累的探路任务,夜里守夜也多站一班。
她爱吃果子,他便记得哪棵树结的最甜。
他向来信一句老话:敢伸手的人,才拿得到好果子。
退缩的人,连看都看不清果子长什么样。
他不是没怨过。
她以前揍他,那是真下狠手,打得他鼻青脸肿,三天不敢见人。
可雌性太稀罕了。
在整个族群中,能孕育后代的雌性不足十分之一。
她们从小就被长辈娇养着。
就算脾气暴躁,也会有人一忍再忍地惯着。
就算将来他们真的解了灵契,各奔东西,他也不敢笃定自己还能再遇上一个合心意的。
现在的局面,反倒刚刚好。
他想赌一次。
赌她不会再变回那个动不动就发疯、谁靠近就打谁的雌性。
“不麻烦,榨个果汁算啥?以后每天我都给你压。”
说完,又捡了几颗熟透的红果子,熟门熟路地压出一罐清亮的果汁。
池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
“谢谢啊……不过我真的喝不下了。”
“那我帮你拿着,渴了再喝。”
他顺手接过陶罐,牢牢攥在手里。
旁边那几个雄性,眉头全拧紧了。
颜坞这脑子,到底是被她怎么糊弄的?
怎么就越陷越深,连基本判断都没了?
她以前可是一拳能把人打晕的狠角色,谁见了都绕着走。
现在倒好,他居然主动捧着果汁跟在她身后。
歇够了,队伍重新上路。
颜坞的指尖,轻轻掠过她嘴角。
“果汁沾上了。”
池菀刚想细看,他却已经转开脸,低着头,快步跟上了前头的人。
她怔了怔。
太阳还毒,晒得树叶发白。
她撑着一片宽大的大树叶挡在头顶。
颜坞的怀抱凉凉的。
走路时,他的肩膀微微晃动,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像小时候躺在摇篮里。
困意一阵阵往上涌,眼皮越来越重。
没一会儿,脑袋就轻轻歪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他察觉她呼吸变缓,于是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调整姿势,好让她更稳当些。
不知过去多久,四周一片死寂。
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吼猛然炸开。
池菀猛地从浅眠中惊醒。
她还蜷缩在颜坞的怀里,脸颊贴着他冰冷坚硬的护甲。
不远处,欧言、陆圪、隳鸢和旋翊四人正围攻一头庞大的野兽。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一头体型骇人的庞然大物,外形酷似远古时代遗存下来的巨型蜥蜴。
脚踝处缠绕着一圈诡异的青色纹路,这正是青阶凶兽特有的标记。
它全身覆盖着硬鳞,最令人心惊的是它那条粗壮无比的长尾。
仅凭肉眼就能判断,这头怪物的防御力强得离谱。
“颜坞!你快去帮他们!”
池菀猛地用力推他肩膀。
她双眼死死盯着战场。
“你是绿阶强者,只有你出手,才有机会扭转局势!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
她迅速朝几步之外一棵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的老树一指。
“我去那儿躲着,绝对安全!那里视野开阔,又能遮蔽身形,你快去救他们!别犹豫了!”
她看得很清楚,欧言三人之间配合默契。
可那头凶兽皮糙肉厚,他们攻击砍在鳞片上,完全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然而颜坞却依旧紧紧抱着她。
“不行。我不能放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它要是忽然暴起冲刺,直扑这边,你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别说跑了,连呼救都来不及。”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砰——”
只见那巨兽猛然抡起长尾,尾端的倒钩狠狠砸向隳鸢的后背。
隳鸢根本来不及闪避,整个人被抽飞出去,摔落在一块岩石旁。
他趴在地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
“隳鸢!”
她手死死攥住颜坞胸前的衣角。
“给我一根棍子!随便什么都行!我至少能挡一下!你能拖住它几秒也好啊!”
“你再不去……他们真会死在这里!全部都会死!”
那一幕太过触目惊心。
隳鸢已无力再战,倒在远处生死未,欧言额角渗血,双手撑起的精神护罩光芒闪烁不定。
陆圪虽然维持着雄狮形态,怒吼连连,但左肩已被骨刺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整个战场局势危如累卵。
颜坞不再多言,一把将她抱起,几个跳跃便冲到了那棵老树之后。
落地的同时,他迅速弯腰拾起那根枯枝,抽出腰间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