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映得林羽眼底跳动着橙红火光。他刚听完小虎带着哭腔的话，正想开口，就见斥候连滚带爬冲进营地，甲胄上的血渍在火光下格外刺目：“大人！叛军先锋已经过了黑风口，离这儿不到三十里！”
喧闹声瞬间凝固，刚还在唱歌的汉子猛地攥紧了腰间的刀，新成员里有几个脸色发白，下意识往人群后缩。林羽按住小虎颤抖的肩膀，转身跃上旁边的石碾，声音穿透寂静：“慌什么？！”
他的靴底在石碾上碾出细微的声响，目光扫过一张张紧绷的脸：“黑风口到这儿，最快也要一个时辰。苏烈，带青壮组去西侧山坳布滚石阵，把去年囤的圆木都用上！”
“得令！”苏烈抓起地上的铁矛，往人群里一挥手，“带过货的、种过地的跟我走！会用撬棍的优先！”十几个汉子应声站起，有几个新成员咬着牙也跟了上去，小虎攥着磨得发亮的柴刀，跑得比谁都快。
林羽又指向老成员张大哥：“您带妇孺组去地窖加固粮囤，把伤药和干净布条都归置到议事棚，记得多备几桶水。”他顿了顿，看向那些缩在后面的新成员，“不想扛枪的，去帮张大哥烧热水，烫伤口、煮米汤，都是打仗！”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喊道：“俺男人死在黑风口，俺去搬石头！”她把孩子塞给旁边的老妪，抓起地上的粗绳就往苏烈那边跑，裙摆扫过篝火带起一串火星。
林羽跳下石碾时，衣角擦过火把，火星溅在他手腕上，他浑然不觉，径直走向武器架。那里堆着新打磨的长矛，木柄上还留着新成员们练习时磨出的汗渍。“带家眷的跟我来东墙，”他扛起一根长矛，矛尖在火光下闪着冷光，“咱们修的藤甲呢？都穿上！”
“在这儿！”几个汉子扛着叠好的藤甲跑过来，甲片碰撞的声音清脆利落。有个新成员笨手笨脚套不上，旁边的老成员伸手帮他系紧腰带：“笨小子，这玩意儿能挡箭，上次救了我半条命。”
“大人，”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是那个总躲在后面的书生，“我、我会画地图，黑风口的地形我熟……”
林羽回头看他，篝火恰好照亮书生颤抖的笔尖：“好！给我标出去山坳的近路，越隐蔽越好。”
营地很快被拆分成几股忙碌的洪流。苏烈那边传来撬棍撞击圆木的闷响，张大哥的地窖里飘出米汤香，东墙下，新成员们正互相帮着系藤甲，有人手忙脚乱把甲片穿反，引来一阵善意的笑骂。
林羽检查完最后一处箭垛，转身时撞见小虎抱着捆麻绳跑过来，柴刀别在腰后晃悠：“大人，苏将军让问，滚石阵留不留活口？”
“留三道口子，”林羽屈指弹了弹他的刀鞘，“给想逃的叛军留条路，乱军才好溃。”他望着黑风口的方向，夜色在那里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告诉苏烈，听到第一声喊杀，就把最上面那排圆木推下去，动静越大越好。”
小虎重重点头，跑出去没几步又回头：“大人，俺刚才编的藤甲，真能挡住箭吗？”
林羽看着他眼里的光，想起他刚来时连刀都握不稳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浅痕：“挡不挡得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记住，活下去，才能报仇。”
风突然变凉，吹得篝火歪向一边，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林羽抬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剑柄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他看向东墙上攒动的人影，新成员和老成员的身影已经分不清，只有藤甲在月光下泛着暗绿的光，像一片蓄势待发的丛林。
“都打起精神！”他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让叛军看看，咱们这群散沙，现在是块铁板！”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拔刀声，清脆，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