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掀帘出帐,夜露打湿了肩头,带着深秋的寒意。他望着墨泼似的夜空,北斗星斜斜坠在天幕一角,像把悬着的弯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低声自语时,气凝成霜:“这一战,赌上的是数百弟兄的命。”话音落,他转身走向指挥台,披风扫过帐前的篝火,火星被卷得噼啪乱跳,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沉雷。
帐内烛火如豆,映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小旗。林羽指尖点过“叛军”“匪寨”的标记,指腹磨得木质沙盘沙沙作响:“五千杂兵,勾结了黑风寨的亡命徒,硬拼就是填命。”他忽然按住地图上勤王军营地的位置,指节重重一顿,“只能借势。”
天未亮,林羽已选了十名亲兵,皆是擅长骑射的好手。马蹄裹着麻布,在晨雾里踏出闷响。他勒马立在勤王军寨前时,甲胄上还凝着霜,哨兵的长戟刚横过来,他已解下腰间令牌抛过去:“义军林羽,求见李将军。”
寨门后传来甲叶碰撞声,一名虎背熊腰的将领掀帘而出,玄色披风上绣着“勤王”二字,正是主将李擎。他扫了林羽一眼,目光落在他染泥的战靴上,声如洪钟:“林首领倒是急。”
林羽跨步入帐,直指向沙盘:“将军请看——叛军屯兵鹰嘴崖,黑风寨匪众守在侧翼,看似呼应,实则各保退路。若我们分兵两处……”他指尖划出兵锋路线,“勤王军正面强攻,义军绕后烧他们粮草,定能破局。”
李擎眉头紧锁,手指敲着案几:“你义军不过千人,绕后无异于羊入虎口。”
“将军可知‘破釜’?”林羽猛地按住沙盘边缘,木屑簌簌往下掉,“我已命人备了火箭,粮草一燃,叛军必乱。届时将军正面掩杀,我等从后夹击,前后合围,便是天罗地网!”他忽然解下佩剑,“此剑随我斩过十七名悍匪,今日押在将军帐中,若有虚言,任凭处置!”
帐外忽有风起,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像两尊蓄势待发的猛虎。李擎盯着那柄寒光凛冽的剑,又看了看林羽眼底的血丝,突然拍案而起:“好!本将信你一次!”他扯开地图,朱砂笔在上面重重圈下,“三更造饭,五更出兵!我派三百铁骑随你绕后,敢不敢接?”
“敢!”林羽拱手时,甲叶撞出脆响,“请将军备好庆功酒,等我义军的捷报!”
返程时,晨雾已散,阳光刺破云层,照得马蹄扬起的尘土都泛着金。林羽勒马回望勤王军寨,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恍见千军万马正藏在那片肃杀里,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踏碎狼烟。
亲兵忽然低呼:“首领,你看!”
远处的山坳里,黑风寨的匪众正赶着粮草车往鹰嘴崖去,队伍拖得像条长蛇。林羽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抬手将佩剑归鞘,剑穗上的红缨在风中翻飞:“通知弟兄们,磨利箭头,备好火油——今夜,咱们去‘借’点粮草。”
马蹄声再次急促起来,像敲在敌营心尖上的战鼓。林羽望着前方起伏的山影,知道一场血战已在弦上,而他手中的剑,早已渴饮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