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李婆婆家门口,竹篱笆上的牵牛花就“唰”地抖落几片花瓣,像在欢迎客人。李婆婆正坐在门槛上择菜,看见青瑶手里的艾草篮,眼睛笑成了月牙:“哟,这篮子编得俏啊,墨小子的手艺见涨嘛。”
墨尘的耳尖瞬间红透,挠着头往院里钻:“婆婆我去烧水。”青瑶把艾草篮递过去,看见篮里的竹篾蚱蜢,李婆婆故意逗他:“这蚱蜢翅膀歪了,是被瑶丫头笑了吧?”
“婆婆!”墨尘在灶间喊,声音闷闷的,惹得李婆婆直笑。青瑶蹲在篱笆边帮着择菜,看见竹篮里的野菊花,忽然想起早上墨尘往她发间插花的样子,指尖忍不住碰了碰发梢,好像还留着花瓣的清香。
“瑶丫头,”李婆婆把择好的青菜放进竹筐,“你跟墨小子编篮子时,没少欺负他吧?”青瑶刚要反驳,就见李婆婆指着篮沿的歪处,“这明显是被人捏着劲拧过,除了你,谁能让他乖乖受着?”
灶间传来水壶烧开的哨声,墨尘端着热水出来,听见这话差点把水壶摔了:“婆婆您别乱说……”青瑶挑眉看他,他立刻闭了嘴,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我可没乱说,”李婆婆接过热水壶,往茶杯里倒,“上次他给你编的竹蜻蜓,翅膀歪得更厉害,还跟我说是故意的,说‘瑶丫头喜欢不整齐的’——这傻小子。”
墨尘的脸像被太阳烤过的红砖墙,抓过墙角的锄头就往菜园跑:“我去给菜浇水!”青瑶看着他慌乱的背影,想起那个歪翅膀竹蜻蜓,确实被她挂在床头,每晚看着它晃悠才能睡着。
“别欺负他太狠,”李婆婆拍了拍青瑶的手,“这小子看着闷,心细着呢。上次你说爱吃槐花饼,他爬树摘槐花,摔了个屁股墩,还把最嫩的花全给你留着。”
青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暖暖的。她走到菜园边,看见墨尘正笨拙地给青菜浇水,水洒得比浇到菜上的还多。阳光落在他身上,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滑,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笨蛋,这样浇,菜根会烂的。”她走过去夺过水壶,“要像这样,沿着根浇,慢着点。”她的手覆在他手背上,教他控制水流。墨尘的手一下子就僵了,呼吸都放轻了,任由她带着自己动作。
菜园里的黄瓜藤顺着竹竿往上爬,结了根小黄瓜,嫩得发绿。青瑶伸手去摘,墨尘却先一步够到,擦了擦上面的水珠递给她:“还没熟呢,有点苦。”青瑶咬了一小口,确实有点涩,却忍不住笑——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替她想到。
“李婆婆说你摘槐花摔了屁股墩?”她故意逗他,看他手忙脚乱地辩解“没有的事”,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墨尘急得脸通红,抓起水壶就往她身上洒了点水,想报复,却只敢沾湿她的衣角。
“墨尘!”青瑶佯装生气,追着他往院外跑。两人踩着田埂上的青草,惊起几只蚂蚱,笑声洒了一路。李婆婆站在门口看着,手里的针线在布上穿梭,缝出只歪脑袋的布兔子,眼睛绣得圆溜溜的,像极了墨尘看青瑶的眼神。
日头偏西时,墨尘扛着锄头,青瑶提着装满蔬菜的篮子,往家走。路过那片野菊花地,墨尘忽然蹲下身,摘了一大把,梗子捆得整整齐齐,递到青瑶面前:“早上那朵掉了,这个给你。”
青瑶接过,插进艾草篮的缝隙里,野菊的清香混着艾草味,格外好闻。她忽然想起李婆婆的话,心里软软的。转头看墨尘,他正看着她发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出哪是哪。
“走啦,天黑前要到家呢。”她往前走了两步,见他没动,回头催他。墨尘猛地回过神,应了声“来了”,快步跟上,脚步都带着雀跃。
篮子里的野菊花轻轻晃着,像是在为这两个年轻人的心事伴奏。田埂上的脚印一深一浅,歪歪扭扭,却紧紧挨着,像一串写在大地上的诗,藏着说不出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