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第二防线的壕沟边凝着露珠，沾湿了士兵的裤脚。
曹复站在土坡上，指尖捏着那块残破的龟甲，晨露顺着甲片的纹路滑落，凉丝丝地浸进掌心。阳光穿透薄雾，照在龟甲上，那些模糊的符号竟透出微弱的反光，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安国君，老陈琢磨了半宿，有些眉目了。”老陈拄着青铜剑走来，左腿的跛痕在湿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胳膊上的伤口缠着麻布，渗出暗红的血渍。
他接过龟甲，凑到眼前，指尖轻轻刮过符号边缘：“这些符号看着乱，其实是叠在一起的楚文，得对着光拆开来认。”
曹复凑近，顺着老陈的指尖看去。阳光斜照下，符号果然分成了上下两层，上层是“云梦”，下层是“祭坛”。
“云梦祭坛？”曹复默念着，喉结不自觉滚动。他想起现代地理知识，云梦泽是楚国腹地的大湖，传说那里有楚国的秘密祭坛，专供贵族祭祀祈福。
潜龙会的秘语，为何会指向云梦泽？
“黑甲将领那边，有动静吗？”曹复转头问身边的士兵。
“回安国君，他一直闭口不言，今早还试图咬舌自尽，被属下及时制止，现在绑得严实。”士兵回话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那黑甲将领的狠劲，确实让人胆寒。
曹复走向关押黑甲将领的营帐，帐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汗味。黑甲将领被绑在木桩上，头发凌乱，脸上沾着泥土，眼神却依旧桀骜，见曹复进来，只是冷笑。
“云梦祭坛，是什么地方？”曹复将龟甲递到他眼前。
黑甲将领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的冷笑僵住，喉结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
曹复也不逼他，指尖摩挲着龟甲的裂痕：“潜龙会想借楚国之力，掌控商丘，再图鲁地。可云梦祭坛的秘语，显然不止于此。”
他想起现代学过的古代密码学，很多秘语会分半保存，这残破的龟甲，另一半定然在更关键的人手里。
“你不说也无妨。”曹复收回龟甲，转身就走，“等我们拿下云梦祭坛，所有秘密自然会揭开。”
刚走出营帐，斥候就急匆匆跑来，脸上沾着泥点，气息急促：“安国君，楚军大营有异动！他们没准备攻城，反而在营地后方挖沟，像是在……挖地道！”
曹复心里一紧，指尖的龟甲差点脱手。楚军挖地道，显然是想绕过防线，直接偷袭大营。
“带一队人，跟我去看看。”曹复立刻下令，翻身上马。
沿着防线边缘的密林前行，晨雾渐渐散去，楚军大营的轮廓清晰可见。果然，楚军士兵正拿着铁锹、锄头，在营地后方忙碌，挖出来的泥土堆成小山，地道口被帐篷遮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好家伙，这是想玩地道战啊。”曹复心里嘀咕，古代打仗居然也懂挖地道，不过跟现代的坑道战术比，还是太简陋了。
他勒住马，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地面。隐约能听到地下传来的挖掘声，沉闷而有节奏。他想起现代的听地器，原理很简单，就是利用声学传导，放大地下的声音。
“传我命令，让工匠营立刻赶制听地器！”曹复起身，指尖在地上画出草图，“用粗竹筒，一端蒙上薄羊皮，羊皮内侧贴一层玄铁薄片，另一端削尖，插进土里，就能放大地下的声音。”
工匠们立刻动手，砍来粗壮的毛竹，劈开后掏空，蒙上处理过的羊皮，再将玄铁薄片用胶粘在羊皮内侧——这玄铁薄片是打造兵器剩下的边角料，质地轻薄，传导声音的效果极佳。
不到一个时辰，十几具听地器就做好了。曹复亲自试验，将听地器的尖端插进土里，耳朵贴在羊皮上，地下的挖掘声瞬间清晰了许多，甚至能分辨出地道的走向和距离。
“按这个方向，楚军的地道是想挖到我们防线后方的粮仓！”曹复听了片刻，立刻判断出楚军的意图。
“那我们怎么办？直接派人去破坏地道？”石砚问道，手里的玄铁矛握得紧紧的。
“不用。”曹复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他们想挖，我们就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他下令，让士兵们在楚军地道必经之路的地下，横向挖掘一条浅沟，将大量玄铁地刺朝下埋在沟里，上面用木板覆盖，再填上泥土，伪装成原样。
“另外，让工匠营熬制火油，加入松脂，装在陶瓮里，埋在地刺后方。”曹复补充道，“等楚军从地道里钻出来，先踩中地刺，再点燃火油，把他们困在里面。”
松脂是天然的助燃剂，加入火油后，燃烧的火焰更旺，持续时间也更长，足以将地道里的楚军烧成灰烬。
士兵们立刻行动，趁着楚军还在专心挖地道，快速挖掘浅沟，埋设地刺和火油陶瓮。曹复亲自监督，蹲下身，用手按压覆盖的木板，确保稳固，不会提前松动。
正午时分，一切布置妥当。听地器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楚军的地道已经离埋设地刺的位置不远了。
曹复让士兵们隐蔽在防线后，手持火把，严阵以待。阳光火辣辣地照在身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燥的泥土里，瞬间洇湿一片。
“来了！”负责监听的士兵低声喊道，听地器里传来木板被顶开的声音。
曹复握紧鲁公剑，目光紧紧盯着地面。突然，一块泥土凸起，接着被顶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口。楚军士兵的脑袋探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发现，便纷纷爬了出来。
第一个士兵刚落地，脚下就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木板断裂，他瞬间掉进浅沟，玄铁地刺穿透了他的双腿，惨叫声从沟里传来。
后续的楚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曹复高声下令：“点火！”
士兵们立刻将火把扔向陶瓮，火油被点燃，“轰”的一声，火焰瞬间窜起，顺着地道口蔓延进去。地道里传来楚军士兵的惨叫声，浓烟滚滚而出，呛得人咳嗽不止。
地道里的楚军想退回去，却被后面的人堵住，只能在火海里挣扎。火焰越烧越旺，甚至引燃了地道里的木支撑，泥土不断塌陷，将地道彻底封堵。
楚营里的景阳听到惨叫声，脸色铁青，知道偷袭的计划失败了。他站在营门口，看着鲁军防线方向升起的浓烟，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曹复！又是你！”景阳咬牙切齿，眼神里满是怨毒。
防线这边，鲁军士兵们欢呼起来，脸上满是兴奋。曹复站在土坡上，看着燃烧的地道口，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鲁公剑。
老陈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安国君，这听地器和火油的法子，真是太妙了！楚军这次损失惨重，短期内再也不敢轻易来犯了。”
曹复点头，目光却看向楚营的方向。他知道，景阳不会就此罢休，而且潜龙会的秘密还没揭开，龟甲的另一半还没找到。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气喘吁吁地说：“安国君，这是从地道里烧焦的楚军士兵身上找到的，和之前的蛇形玉佩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多了一个‘芈’字。”
曹复接过玉佩，上面的蛇形纹完整无缺，尾部刻着一个小小的“芈”字——楚国的国姓。
他指尖摩挲着“芈”字，掌心渐渐出汗。潜龙会不仅与楚军勾结，还牵扯到楚国的芈姓贵族，这背后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晨雾早已散尽，阳光洒满大地，防线前的浓烟渐渐消散，只留下一股焦糊味。曹复站在土坡上，手里捏着两块蛇形玉佩，目光投向南方——云梦泽的方向。
那里，藏着潜龙会的核心秘密，也藏着楚国最深处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