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君,云梦泽外围到了!”石砚指着远处水域,声音压得极低。
芦苇荡密得像堵墙,风一吹就“沙沙”响,隐约能看见晃动的人影,楚兵的铠甲反光在叶缝间一闪而过。
曹复指尖捏着片芦苇叶,边缘割得指腹发疼。他点头,目光扫过那片隐蔽的河湾,新合金小船早已泊在岸边,轻得像片浮叶。
换乘时,船身只晃了晃。石砚带着三名护卫,腰间缠上防水油布,攥着新合金潜水镜(用水晶打磨的简易款),悄无声息潜入水中。
半个时辰后,石砚浮出水面,口鼻喷着水花,脸上泥污混着水草,新合金软甲划开道小口,挂着几根带倒刺的苇秆。
“祭坛比料想的大。”他抹了把脸,掌心摊开块金属碎片,“立柱镶着这东西,光泽跟咱的新合金差不离,就是杂质多些,发暗。”
曹复接过碎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断面纹路熟悉得刺眼,和鲁国新合金的锻造痕迹几乎重合,只是硬度稍逊,用指甲一划就留痕。
他指节不自觉收紧,碎片硌得掌心发疼,后背沁出细汗。心里嘀咕:这才多久,楚国就能仿出来?怕不是核心工坊里出了内鬼,比现代的商业间谍还阴。
“祭祀怎么弄?”曹复追问,目光落在石砚脸颊的划伤上,血珠正顺着颧骨往下滑。
“芈姓贵族领头,周围全是带蛇形纹玉佩的。”石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祭坛中央挖了坑,倒了不少油脂,像是要埋什么要紧东西。”
话音刚落,草棚外传来铠甲碰撞声。不是鲁国护卫的轻甲响,更厚重,带着楚国兵器特有的冷硬质感,一步步往这边挪。
石砚瞬间绷紧,顺手抄起新合金连弩,箭头对准棚口,呼吸都放得极轻。
曹复按住他的手,指尖在护卫们面前摆了摆。火把被迅速摁灭,草棚陷入黑暗,只有星光透过苇缝,洒下几点碎光。
“就是这一片!刚才见了绿色信号弹,定有鲁国细作!”楚兵的声音带着楚地方言的腔调,粗声粗气。
“芈大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仔细点!”
脚步声停在草棚外,芦苇被拨开的“沙沙”声格外刺耳。曹复攥紧鲁公剑,新合金剑柄的纹路浸满了汗,滑溜溜的。
“放烟雾。”他唇形微动。
两名护卫立刻掏出烟雾发射器,点燃引线。“滋滋”声过后,白色烟雾从棚缝涌出,硫磺味呛得人嗓子发紧,外面的楚兵顿时咳嗽不止。
“有埋伏!放箭!”楚兵头领大喊。
箭矢“咻咻”射进草棚,撞在新合金软甲上,发出“叮叮”脆响。曹复顺势起身,鲁公剑横扫,斩断射来的箭矢,沉声道:“冲出去!往水军方向撤!”
护卫们扣动连弩,箭矢穿透烟雾,精准扎进楚兵铠甲缝隙。惨叫声此起彼伏,剩下的楚兵被烟雾呛得睁不开眼,乱作一团。
曹复带着众人冲出草棚,新合金软甲轻便,跑起来毫无累赘。石砚挥舞短刀,刀刃划过楚兵铠甲,如切豆腐般利落,血珠溅在芦苇叶上,顺着纹路往下淌。
曹复一边跑,一边回头扣动连弩。他想起现代的巷战战术,心里嘀咕:这烟雾掩护加精准打击,比硬拼省劲儿多了,古代版突袭果然好用。
突然,一名楚兵绕开烟雾,长矛直刺曹复心口。他侧身躲闪,长矛擦着肩膀飞过,粗布短褐被划开道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
曹复反手一剑,斩断长矛,顺势刺穿楚兵胸膛。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带着铁锈味,他没敢停,脚步更快,胸口的金属碎片硌得生疼。
跑了约莫半炷香,终于望见水军战船的影子。石砚掏出绿色信号弹,点燃后“咻”地升空,绿色烟雾在夜空里格外显眼。
战船立刻放下小船接应。登上大船时,曹复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清点人数。”他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淌,驱散了些许眩晕。
“回安国君,牺牲两名护卫,其余人都在。”石砚躬身道,声音带着愧疚,“是属下侦查不周,被暗哨盯上了。”
曹复摇头,将金属碎片放在船板上。月光下,碎片泛着暗沉的光,和鲁国新合金的银亮形成鲜明对比。“不怪你,这碎片才是关键。”
他捡起碎片,用鲁公剑轻轻刮了下,碎屑落在船板上,泛着灰扑扑的银灰色。“成分跟咱的新合金太像,就是锻造工艺糙,杂质没炼干净。”
心里嘀咕:现代检测得靠光谱仪,现在只能凭手感,这熔点和硬度,明显是照着配方仿的,能做到这步,核心工艺肯定泄露了。
“会不会是之前抓的细作?”石砚问道,眉头拧成疙瘩。
“不可能。”曹复摆手,“那小子只接触到外围,核心配方只有核心工坊几个人知道。”他指尖摩挲着碎片,突然心口一紧,掌心的汗又冒了出来,“怕是少府里,有人被楚国收买了。”
这个念头一出,他心跳骤然加快,指尖都有些发颤。少府掌着新合金的命脉,要是内鬼藏在里面,后果比楚军压境还可怕。
石砚脸色也变了:“要不要立刻派人回鲁国查?”
“先不急。”曹复将碎片揣进怀里,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让他冷静了几分,“现在回去打草惊蛇,内鬼反而藏得更深。等解决了祭祀的事,再暗中调查。”
战船缓缓驶离芦苇荡,朝着安全区域行进。曹复站在船头,夜风带着云梦泽的腥气,吹得他头发乱飞。
远处祭坛的火光还在亮着,像颗跳动的鬼火。他想起现代的企业保密制度,心里嘀咕:得把工艺拆得更细,每人只负责一环,再用火烧验熔点的法子检测,绝不能再让配方泄露。
护卫们在收拾战场痕迹,新合金连弩和烟雾发射器被仔细擦拭,两名牺牲护卫的尸体裹着防水油布,静静躺在船舱角落。石砚站在船尾,指挥船夫调整航向,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