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宗外门弟子的生活,规律而充实。每日晨曦微露,便有执事敲响聚灵钟,众弟子需前往传功堂聆听长老讲解《厚土诀》精要,或于演武场练习基础法术、锤炼肉身。午后是自行修炼或完成宗门任务的时间,而夜晚,则是吸纳地脉之气,巩固修为的绝佳时机。
沈流石凭借着“上佳”的资质和沉稳的表现,很快便融入了其中,并不显山露水。他严格按照外门弟子的要求修行,将《厚土诀》的基础篇修炼得扎实无比,周身灵力愈发沉凝,与地脉的感应也日渐清晰。同时,他也在暗中以秩序道韵梳理自身灵力,使其在厚重之余,更添一份圆融与掌控。
那位名义上的师父石岳长老,在他入门后召见过一次,勉励了几句,赐下了一瓶有助于凝练土系灵力的“凝元丹”,便不再过多关注。一个外门记名弟子,若非表现出惊人潜力,还入不了金丹后期长老的法眼。这正合沈流石之意,乐得清静。
这一日,传功堂讲授的是一门名为《地元炼体术》的外门筑基炼体法门。此法并非直接攻伐之术,而是通过引动细微的地脉之气,淬炼皮肉筋骨,增强肉身防御与力量,乃是厚土宗弟子打熬根基的必备法门。
讲授的长老演示完毕,众弟子便各自在演武场寻一处空地,尝试引气炼体。
沈流石依言而行,运转法诀,试图引动地脉之气。然而,当他那蕴含秩序道韵的灵力与脚下大地接触时,异变发生了!
寻常弟子引动的地脉之气,不过丝丝缕缕,如同雾气,需小心引导,缓缓淬炼。但沈流石这一引,却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轰!
一股远比旁人精纯、磅礴数倍的地脉之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般,轰然从地底涌出,顺着他的足底经脉,蛮横地冲入体内!
这地脉之气虽精纯,却也带着大地固有的沉重与蛮荒,若换做寻常筑基弟子,恐怕瞬间就会被冲垮经脉,重伤吐血!
沈流石也是脸色微变,但他反应极快!秩序道韵瞬间流转,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将那狂暴涌入的地脉之气迅速梳理、分流、约束,使其变得温顺可控,然后才引导着它们,按照《地元炼体术》的路线,开始淬炼肉身。
嗤嗤嗤!
他周身骨骼发出细微的爆鸣,肌肉纤维在精纯地气的冲刷下不断撕裂又重组,变得更加坚韧紧密。皮肤表面,隐隐泛起一层淡黄色的光泽,仿佛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石甲。
整个过程看似凶险,但在秩序道韵的精准掌控下,竟变得高效而安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肉身强度,便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堪比旁人苦修数月之功!
“嗯?”讲授长老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沈流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明显感觉到沈流石周身地脉之气的波动异常剧烈且精纯,但其气息却平稳无比,丝毫没有承受不住的迹象。“此子……对地脉的亲和与控制,竟到了如此地步?”
沈流石察觉到长老的目光,立刻收敛了气息,将地脉之气的引动控制在与其他优秀弟子相仿的程度,不再显得那般惊世骇俗。
他知道,自己又无意间暴露了一些异常。但这《地元炼体术》与秩序道韵的结合,效果出奇的好,让他看到了快速强化肉身的捷径。日后修炼,需得更小心些才是。
午后,他并未像其他弟子一样去接取采矿、巡逻之类的宗门任务换取贡献点,而是来到了位于厚土宗后山的藏经阁。
藏经阁并非宏伟的建筑,而是一座依山开凿的巨大洞窟,入口处有阵法守护,需验明身份玉牌方可入内。外门弟子只能在第一层浏览,这里收藏的大多是基础的功法、法术、杂闻游记以及坤元界的地理风物志。
沈流石的目标,正是这些杂书和地理志。他需要更系统地了解坤元界,乃至周边界域的情况,寻找可能与青铜断戈、秩序道韵相关的蛛丝马迹。
第一层的藏经阁颇为广阔,高大的石架上分门别类摆放着无数玉简和兽皮卷。此时阁内弟子不多,显得有些空旷。他径直走向标注着“寰宇地理”与“上古杂闻”的区域,开始翻阅起来。
大多数玉简记载的都是些坤元界众所周知的常识,或是些荒诞不经的传说。但他并不气馁,耐心地一一浏览。
不知不觉,数个时辰过去。当他拿起一枚颜色古旧、边缘甚至有些破损的黑色玉简时,神识探入,眉头不由微微一挑。
这玉简并非官方编纂,而是一位号曰“游尘散人”的修士的游记残篇。其中提到,他曾于坤元界极西之地,一片名为“万古戈壁”的死寂区域,感受到过一种与地脉截然不同、却更加古老苍凉的“蛮荒”气息,并远远瞥见过一片疑似古老祭祀遗址的残垣断壁,其风格与当代任何文明迥异,遗址中央,似乎有一物插入地面,状若……断戈?
沈流石的心脏猛地一跳!状若断戈?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阅读。可惜玉简到此便残缺了,后续内容缺失,不知那游尘散人是否靠近探查,又发现了什么。
“万古戈壁……蛮荒气息……疑似断戈……”沈流石默默记下这些关键词。这或许是一条线索!
“小子,对这东西感兴趣?”一个苍老、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沈流石心中一惊,他竟未察觉有人靠近!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老服、头发稀疏、面容枯槁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眯着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手中的黑色玉简。
这老者气息不显,仿佛与这藏经阁的古旧气息融为一体,但能给沈流石这种深不可测之感,其实力绝对远超石岳长老!
“弟子沈石,见过长老。”沈流石连忙躬身行礼,心中警惕,“只是随意翻阅,觉得此游记有些新奇。”
“游尘那小子写的东西,半真半假,疯言疯语居多。”灰衣老者摆了摆手,随意地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不过,他提到的‘万古戈壁’,倒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地方。那地方,地脉死寂,规则迥异,连老夫我年轻时进去,都差点没能出来。”
老者看似随意的话语,却让沈流石心中再震。连这位深不可测的长老都说“差点没能出来”,那地方的凶险可想而知。
“长老见识广博,弟子佩服。”沈流石不动声色地奉承了一句。
“少来这套。”老者瞥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精光,“你小子有点意思。根基扎实得不像话,对地脉的感应也敏锐得过分……身上,还有点别的‘味道’。”
沈流石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长老何意?弟子愚钝。”
老者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没什么,老头子我自言自语罢了。那戈壁不是你现在能去的地方,好好修炼你的《厚土诀》吧。”
说完,他站起身,背负双手,晃晃悠悠地走向藏经阁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书架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流石站在原地,握着那枚黑色玉简,心中波澜起伏。
这厚土宗藏经阁,果然卧虎藏龙。那灰衣老者绝对看出了些什么!但他似乎并无恶意,反而像是一种……提醒?
还有那“万古戈壁”与疑似断戈的线索……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方向似乎更明确了一些。他需要更强的实力,才能去探寻这些隐藏在历史尘埃下的秘密。
将玉简放回原处,沈流石深吸一口气,离开了藏经阁。外面的阳光正好,洒落在厚土宗连绵的山峦之上,一片厚重安宁。
但他知道,这份安宁之下,潜藏着无尽的未知与机遇。他的坤元界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