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日子在风平浪静与突如其来的风暴间交替。奥罗·杰克逊号像一位不知疲倦的探索者,追逐着历史的线索与罗杰那看似疯狂的梦想。
自从那次与雷利的深夜谈话后,商时序和凌夕在船上的处境变得更加微妙。雷利不再进行直接的、咄咄逼人的试探,但他的目光无处不在,像一张无形的网,时刻笼罩着她们。商时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除非必要,绝不多说一个字。凌夕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只有在和香克斯、巴基相处时,才会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
这天下午,天气晴朗,海面如镜。船只正驶向一个据说藏有重要历史线索的岛屿。大部分船员都在甲板上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罗杰和几个干部在船头研究海图,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香克斯和巴基则在桅杆附近进行着日常的“友好切磋”,引得不少船员围观起哄。
凌夕坐在一堆缆绳上,看着他们打闹,眼神有些恍惚。商时序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从船员那里借来的、关于伟大航路奇特生物的图册,却一页也没看进去。
“时序,”凌夕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昨晚……又梦到顶上战争了。”
商时序翻书的手指一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梦到……萨卡斯基的拳头……还有你……”凌夕的声音哽咽起来,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时序,我真的好怕……我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怕我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商时序合上书,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凌夕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等待时机。”
“时机?什么时机?”凌夕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连管理员都联系不上了!我们就像是被遗弃在这里了!”
她们的对话声音很轻,但在相对安静的角落,还是隐约传到了不远处正在擦拭刀剑的雷利耳中。他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香克斯和巴基的打闹告一段落,两人都汗流浃背地瘫坐在甲板上。香克斯眼尖地看到了角落里的凌夕和商时序,立刻活力满满地跑了过来。
“凌夕姐!商时序姐!”香克斯脸上还带着淤青,笑容却无比灿烂,“你们在看什么呀?好无聊的样子,要不要听我讲我们上次在‘恐怖三桅帆船’遇到的幽灵故事?可刺激了!”
巴基也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哼了一声:“香克斯讲的难听死了!还是本大爷来讲吧!本大爷可是亲眼见过会说话的骷髅!”
若是平时,凌夕或许会被他们逗笑,但此刻她心情低落,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谢谢,不用了。”
香克斯敏锐地察觉到凌夕情绪不对,他挠了挠头,在她身边坐下,好奇地问:“凌夕姐,你怎么啦?是不是想家了?”
“家……”凌夕喃喃道,眼神更加黯淡了。
商时序连忙接过话头,试图转移话题:“香克斯,你们的梦想是什么?成为像罗杰船长那样了不起的海贼吗?”
香克斯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挺起胸膛,大声道:“那当然!我要成为像罗杰船长一样自由的男人!航行到世界的尽头!”他说着,看向一旁闷闷不乐的巴基,“喂,巴基,你的梦想呢?不会是只想找宝藏吧?”
巴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混蛋香克斯!本大爷的梦想当然是找到全世界的财宝!成为最有钱的海贼!这有什么不对!”
“哇哈哈哈!两个小子的梦想都不错嘛!”罗杰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大笑着拍了拍香克斯和巴基的脑袋,然后目光转向商时序和凌夕,带着几分好奇,“说起来,你们两个‘时间旅客’的梦想是什么?穿梭时间?听起来就很酷啊!”
这个问题让商时序和凌夕同时僵住。
她们的梦想?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凌夕的梦想或许是顺利毕业,找份好工作,安稳度日。商时序的梦想或许是写出更多受欢迎的作品。但现在……她们的梦想变得无比简单而奢侈——活下去,回家。
商时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说“我们的梦想是回到属于我们的时代”吗?这无疑会再次引发雷利的怀疑。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时,雷利的声音平静地插了进来,他依旧擦拭着他的剑,头也不抬地说:“梦想这种东西,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成为负担,不是吗?”
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商时序。
商时序心中一凛,知道雷利是在暗示她们“知晓未来”可能对“梦想”产生的影响。她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或许吧。有时候,一无所知地向前冲,反而更幸福。”
罗杰似乎没听出两人话语中的讥锋,依旧乐呵呵的:“哈哈哈!管他那么多!有梦想就去追!就像我,一定要找到拉夫德鲁!看看那最终的宝藏到底是什么!”
“船长,”一个航海士跑过来报告,“按照指针指示,我们明天中午就能到达目标岛屿了。”
“好!”罗杰精神一振,大手一挥,“兄弟们!做好准备!我们又要开始新的冒险了!
船员们发出一阵欢呼,注意力都被即将到来的探险吸引了过去。
香克斯和巴基也兴奋地讨论起岛上可能有什么宝藏或怪物,暂时忘记了刚才的话题。
商时序拉着凌夕站起身,低声道:“我们回船舱吧。”
凌夕默默点头,跟着她离开。
雷利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眼神深邃如海。刚才那段看似平常的对话,信息量却极大。她们对“回家”的渴望,对“未来”的恐惧,以及商时序那句“一无所知地向前冲反而更幸福”……都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两个女孩,不仅来自未来,她们很可能……知晓一条既定的、关于这艘船和船上许多人的……命运轨迹。
而这条轨迹,似乎并不像罗杰所期待的那样,充满荣光。
一股沉重的预感压在雷利心头。他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第一次对船长那豪情万丈的梦想,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
命运的齿轮,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上,继续缓缓转动,将所有人带向那个早已若隐若现的、巨大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