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室内,气氛因为刚才那通电话而变得凝滞。
皆卜戒放下听筒,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和一丝后怕:“哎……果然被狠狠责骂了呢。”
小杰急切地追问:“老伯,你刚才直接打去大屋里了吗?”
皆卜戒摇摇头:“不是,只能接到揍敌客家的管家室。
所有接往大屋的通讯都要先经过管家那边筛选,绝少有机会能直接联络上家族中人的。”
“可以替我再打一次吗?”小杰不死心,眼神灼灼,“这次让我来跟他说!”
皆卜戒面露难色:“这……这会自讨没趣啊,小朋友。”
但看着小杰坚定的目光,他还是犹豫着再次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嘟…嘟…咔。”
“揍敌客管家室。”一个冷静、平稳、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男声传来(梧桐)。
小杰立刻抢过话筒,大声说道:“喂喂!我叫小杰!是奇犽的朋友!请问奇犽在家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回答:“奇犽少爷,没有朋友。”(嘟——嘟——忙音)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小杰握着话筒,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不服气的神色。
他二话不说,再次按下了重拨键。
这个举动让旁边的雷欧力、酷拉皮卡和莫里都感到疑惑。
“揍敌客管家室。”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调。
这次,小杰彻底生气了,对着话筒大声喊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朋友!?算了!快叫奇犽出来!!”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格外响亮,把旁边的雷欧力和酷拉皮卡都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的梧桐似乎停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审视:“你,你说自己叫小杰吧。”
小杰:“嗯!!”
梧桐冰冷地说道:“即使奇犽少爷真有个叫小杰的朋友,你也无法证明你自己就是‘那个小杰’吧?”
(此时,听筒里突然传出一段录音:“你叫奇犽出来就知道——”正是小杰刚才喊话的片段)
小杰:“!”
梧桐:“这是录音。模仿别人声音的方法有很多。”
(录音第二次播放:“你叫奇犽出来就知道——”)
“你说‘见到我就能知道’?
虽然完全装成另一个人的方法不多,但也不是没可能的。”
梧桐的声音如同精密运行的机器,毫无破绽,“想对奇犽少爷不利的人,亦可能会胁迫小杰本人行事。
只要有这种可能性存在,我就绝不会让奇犽少爷出来。
在揍敌客家经营暗杀生意,自然树敌不少。
而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免受一切无谓的外来骚扰和潜在攻击。
对不起,请回吧。”
嘟——嘟——电话再次被挂断,这次的态度更加坚决。
小杰沉默地放下话筒,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守卫室。
“喂,小杰?”雷欧力担心地叫了一声。
小杰没有回应,他走到黄泉之门前,望着高耸的门楣和上方茂密的森林,眼神坚定得可怕。
雷欧力对着身边的酷拉皮卡和莫里小声急道:“小、小杰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只见小杰猛地一甩手,钓鱼线顶端的鱼钩带着破空声疾射而出,精准地卡在了门楣上方某处凸起或树枝上。
他拽了拽鱼线,确认牢固:“好,搞定。”说着就要借力爬上去。
“不要啊!小杰!”雷欧力连忙冲过去想要阻止他,“我叫你停手啊!小杰!太危险了!”
小杰头也不回:“没问题的!你们等我,我自己去就行!”
“怎能如此乱来!”雷欧力急得大叫。
酷拉皮卡也上前一步,试图冷静劝阻:“小杰!冷静点!这样进去无异于自杀!”
莫里虽然没有说话,但也上前一步,站到了小杰的另一侧,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止意味。
他知道此时小杰的冲动,但也清楚此刻需要的是冷静。
一旁的皆卜戒看着小杰这不顾一切的架势,似乎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了啊。
小杰,我把钥匙给你吧,用它打开旁边那扇小门进去。”
他竟做出了这个决定。
雷欧力大惊:“等等啊,老伯!我们再想想办法说服他吧!不能用钥匙!”
皆卜戒却看着小杰,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是吗?但小杰的意志很坚强呢!
看来是阻止不了了……既然如此,我愿意跟你们一起进入‘入侵者之门’。”
小杰的动作顿住了,惊讶地回头:“?”
皆卜戒解释道:“我和你们走在一起。
三毛或许会记得我的气味而暂时不发动攻击……但是,”他语气沉重,“也很有可能,我们会全体被杀。”
小杰听到这里,脸上的决绝动摇了。
他看了一眼皆卜戒,又看了看那扇危险的小门,最终,他松开了鱼线,从门上跳了下来。
“不行……”小杰低声说,眼神充满了愧疚,“我不能让你为我们冒险……”
皆卜戒却摇了摇头,语气异常坚定:“不!一起进去!
反正我留在这里,如果对奇犽少爷的朋友见死不救,我也……我也再无面目见少爷!
所以你们要死的话,我也奉陪!”
这番话沉重而真挚,彻底打消了小杰硬闯的念头。
他看着皆卜戒,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深深地低下头:“我明白了……对不起,我完全没有为伯伯您着想,只顾着自己任性。”
(身后的雷欧力、酷拉皮卡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的微笑。
莫里也微微颔首,他已经了解些小杰的性格了,知道有时候与其强行阻止,不如让他亲身感受到责任的重量和同伴的羁绊,才能让他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
皆卜戒看着小杰,心想:(真是个好孩子呢。充满热忱又信赖伙伴,能为别人而抑制个人的冲动,
充满自信……实力相当的三人加在一起便任何事也可为。而另外那个黑发少年……)
他瞥了一眼沉默的莫里,(刚才推门展现的力量非同一般,眼神通透,似乎看得非常明白。
他们看见三毛也不会胆怯吧?或许……)
一个念头闪过,皆卜戒忽然问道:“小杰,你喜欢动物吗?”
小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老实回答:“嗯!很喜欢!”
皆卜戒露出了然的微笑:“如我所料,你一直把深山当做游乐场吧?”
小杰惊讶:“你怎么知道?”
皆卜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小杰,我再次打开试炼之门。
请你今天正式‘见见’三毛吧。”他想,或许这群特别的年轻人,能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说着,皆卜戒再次走到黄泉之门前,深吸一口气,肌肉贲张,再次发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巨门!
“轧——轧——”
门开了。
“喂!我们也进来,没问题吗?”雷欧力看着门内幽深、仿佛弥漫着危险气息的森林,还是有些发怵。
皆卜戒率先迈入门内,回头道:“从试炼之门正大光明地进来,没问题的。这是规矩。”
他然后朝着森林深处喊道,“三毛!出来啊——”
虽然他知道,不叫,那只恐怖的看门犬恐怕也早已察觉到他们了。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小杰率先坚定地迈步而入,酷拉皮卡和雷欧力紧随其后,莫里则习惯性地断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正式踏入了揍敌客家族的领地。
而森林深处,某种巨大生物移动时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正在迅速靠近。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由远及近,伴随着令人心悸的低沉呼吸声。
树林摇曳,一个庞大无比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步出——正是那头名为三毛的巨犬。
它身躯如山,肌肉虬结,冰冷的兽瞳毫无感情地扫视着闯入者,最终定格在站在最前方的小杰身上。
“呼……呼……”三毛喷出的鼻息带着浓重的腥气,形成两股白雾。
小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僵硬。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冰冷的凝视,那里面没有好奇,没有敌意,甚至没有野兽常见的野性,只有一种程序化的、执行命令般的绝对淡漠。
皆卜戒的声音在一旁低沉地响起:“小杰,你明白了吧?
这是只被训练至完美无瑕的看门犬。
它跟你曾在深山里遇见、甚至成为朋友的任何野兽都完全不同。”
小杰仰头看着三毛那巨大的、倒映着自己惊愕脸庞的瞳孔,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之前的自信和“或许能沟通”的天真想法,在这绝对的、非人的冰冷面前瞬间粉碎。
“在接触到三毛的眼神前,你还蛮有自信,以为自己能跟他交流吧?”
皆卜戒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现在三毛正记忆着初次见到的人类样貌和气味,除此以外并无其他感情。
就像最精密的机器一样,只要符合‘入侵者’的条件,即使是朝夕相处、喂养它的我,它也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他看向小杰,问出了那个残酷的问题,“小杰,现在,你还能和它交流吗?”
小杰用力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不行。我害怕……我绝不想跟它交流!”他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恐惧。
皆卜戒心想:(真是个坦白的好孩子啊。恐惧才是正常的反应。)
“好,”皆卜戒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那么,请走这边吧。”他转身,示意大家跟他往另一个方向走,避开了三毛注视的路径。
小杰等人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他。
三毛并未追击,只是站在原地,如同一个沉默而恐怖的哨兵,冰冷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树木遮挡了视线。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减弱。
走了没多久,树林间出现了一排看起来十分简朴但坚固的石屋。
“仆人的住所就在附近,”皆卜戒解释道,“来住一晚吧。也差不多到我换班的时间了。”
他们走进其中一间屋子,一个看起来同样穿着仆人服饰、名叫细宽的男人迎了出来,看到皆卜戒身后的生面孔,惊讶道:“咦?有客人了?真少见。”
他好奇地打量着四人,“你们能跟奇犽少爷交上朋友?真了不起。不过这房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的语气带着点自嘲。
皆卜戒带着他们来到一扇看起来异常厚重的木门前:“试试推开这门进去吧。”
小杰第一个上前,双手用力推门,门却纹丝不动。“这个门……也好重!”
皆卜戒:“每扇门重200kg,不经常锻炼是打不开的。
这是为了让大家时刻保持状态。”他看向其他人,“都来试试吧。”
雷欧力哼了一声:“200kg?看我的!”
他鼓起劲,猛地一推,门发出“嘎吱”一声,被缓缓推开了!
“哈!看来我还宝刀未老嘛!”
酷拉皮卡也上前试了试,虽然略显吃力,但也成功推开。
轮到莫里,他走到门前,没有像雷欧力那样蓄力,只是双手按在门上,稳而有力地向前推去。
门同样顺畅地打开,整个过程看起来轻松些许。
皆卜戒和细宽交换了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
进屋后,皆卜戒拿出几双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金属拖鞋:“请穿拖鞋。小心点,一只重20kg。”
“20kg的拖鞋?!”雷欧力惊呼。
“要喝茶吗?”细宽端来一个巨大的托盘,上面放着几个金属茶杯,“茶杯也重20kg,请小心拿稳。”
四人接过那沉甸甸的茶杯,感觉像在举哑铃。
坐下后(坐在同样感觉异常结实的金属凳子上),皆卜戒问道:“你们四个是用旅游签证入境的吧?”
酷拉皮卡点头:“嗯。”
皆卜戒沉吟了一下:“那么你们最长可以在此国停留一个月。
如果可以的话,不如就在此地接受特训吧。”
酷拉皮卡眼神一凝:“特训?”
“当然,你们亦可就此离开,或者现在就上山尝试。”
皆卜戒看着他们,“但我想你们也不会同意吧?你们还这么年轻,潜力很大。
如果特训一个月,或许……你们三人(他指小杰、雷欧力、酷拉皮卡)合力就有推开第一扇‘试炼之门’的可能。”
他的目光转向莫里,语气肯定,“而这位朋友(莫里),以你刚才推开两扇试炼之门展现的力量,我想你经过训练后,独自推开更多门也并非不可能。”
莫里安静地喝着那“重量级”的茶,对皆卜戒的评价不置可否,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种对异常重量的淡然,反而更凸显了他以往的经历。
酷拉皮卡权衡着,虽然不甘心被规则束缚,但理性告诉他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虽然不想接受这种试炼……”
小杰握紧拳头,眼神重新燃起斗志:“但若没有其他方法见到奇犽……”
雷欧力拍了拍大腿,下了决心:“就只有这样做了!好吧!明白了,打扰你了,老伯!”
皆卜戒看着几人终于达成一致,露出了微笑:“那么,从明天开始,睡觉以外的时间,都穿着这些‘训练装备’吧。
首先从上下肢各负重50kg开始,习惯后再逐渐加重。”
他特别对雷欧力说,“你的体格基础很好,若这一个月刻苦训练,说不定可以独立推开第一扇门了。”
接着他看向莫里,“至于你,莫里,你的起点更高,训练强度我会相应调整。”
雷欧力受到鼓舞,斗志昂扬:“嗯!交给我吧!”莫里则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莫里对这种系统性的体能训练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归”。
他清楚这是目前唯一稳妥的方法,也乐于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锤炼这具身体,更好地掌控那份逐渐苏醒的力量。
他看向窗外枯枯戮山的方向,眼神沉静——一个月,或许能发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