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舒适的沉默后,小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遥远的向往:“其实……我的最终目标,还是想去找我爸爸。”
奇犽侧过头,看着小杰在月光下轮廓分明的侧脸:“金·富力士吗……那个传说中的猎人。”
他顿了顿,猫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迷茫,“那你呢,奇犽?”小杰敏锐地捕捉到了好友的情绪,“你之后……打算做些什么?”
奇犽望着被枝叶切割的星空,沉默了片刻,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脱离家族轨道后、面对广阔世界时的真实无措,“揍敌客家的路,我不想走。但属于自己的路……在哪里?”这迷茫,是他挣脱枷锁后必须面对的空旷。
“奇犽,”小杰忽然翻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他,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无比的笑容,“我很开心哦!”
“啊?”奇犽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一愣。
“因为奇犽,”小杰的声音充满真挚,“是我第一个朋友啊!”这句话像一颗温暖的流星,划破了奇犽心头的迷茫薄雾。
奇犽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随即一股暖流涌了上来,冲淡了那份无措。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根微微发热,声音也带上了点别扭:“……笨蛋。突然说这个干嘛。”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感受,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道:“……那个,算是吧。小杰……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小杰的笑容更大了,他用力地点点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自然而热切:“那!之后就一直待在一起吧! 一起去各种地方!去体验各种事情!去找爸爸!然后奇犽也去找你想做的事情!我们一起去旅行!”
“喂!”奇犽被这过于理直气壮又充满未来感的宣言惊得坐起身,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羞恼红晕。
“你还真能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啊!” 一直在一起?这简直……太超过他过去对人际关系的理解了。但心底深处,却因为这个“不要脸”的提议而悄然松动,仿佛有光透了进来。
“嘿嘿,”小杰挠挠头,笑容依旧灿烂,“因为我想去找爸爸,去旅行啊!奇犽呢,就可以在旅行中,慢慢寻找你想做的事情!”
看着小杰那纯粹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奇犽心中那点别扭瞬间被一种更强大的暖意覆盖。
他重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星空,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
“……好。” 他应道,声音平静却带着承诺的重量,“那在我想好要做的事情之前……就陪你去找爸爸吧。”
这个决定,仿佛瞬间为他迷茫的未来锚定了一个方向——一个与朋友同行、充满未知却不再孤单的方向。
又是一阵舒适的沉默,只有森林的呼吸声。
“对了,”奇犽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一丝好奇,“你妈妈呢?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他从小杰那里听过很多关于金的故事,关于米特阿姨的故事,却从未涉及“母亲”。
小杰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神望向深邃的夜空,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和理解。
“妈妈的事情……比爸爸的事情还不好说。”他的声音很轻,“对我来说,米特阿姨……她从小就在照顾我,给我做饭,陪我玩,教我道理……她就是我的妈妈。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其实……米特阿姨以前还想瞒着我,告诉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
“诶?”奇犽有些惊讶。
“嗯,”小杰点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害怕。害怕我知道爸爸是那么厉害的猎人后,会像爸爸一样,也想离开小岛,想去当猎人,会遇到危险……她不想失去我。”
小杰的语气里没有埋怨,只有深深的理解和心疼,“所以,当我终于知道爸爸还活着,而且是个猎人的时候……我就在想……”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我就觉得……我的母亲,大概是真的去世了。 是我擅自这样认定的。”
他没有证据,没有故事,只是基于米特阿姨那深沉如海的爱和保护,做出了这个判断。
在他心中,“母亲”的位置早已被米特阿姨无可替代地填满,那个赋予他生命的、或许早已不在人世的女性,在他情感的世界里,已经悄然画上了句点。
奇犽静静地听着,杀手家族出身的他,对“家庭”的概念本就扭曲而稀薄。
小杰这种基于守护和爱而“擅自认定”的情感逻辑,对他而言既陌生又震撼。
他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吐出一句带着复杂情绪的感叹:
“诶……这样啊。“……好过分。” 这句“好过分”,既像是对小杰生母可能早逝的叹息,又像是对米特阿姨独自承担一切的心疼,也像是对小杰这种平静接受并重构了“母亲”定义的复杂心情的触动。
这简单的两个字,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月光无声地流淌,笼罩着岩石上两个分享着最深层心事的少年。
森林的絮语和海浪的低吟,仿佛在为这份超越血缘的亲情和刚刚锚定的、共同旅行的未来作证。
友客鑫是近在眼前的风暴,而金·富力士是远方的星辰。
但此刻,在鲸鱼岛的森林里,他们拥有了彼此,也拥有了通向未来的、名为“同行”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