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空气仿佛都因榻边紧握的双手而变得温软。月含温的泪水无声滚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烫得锦星墨心头一颤。他看着月含温憔悴不堪的模样,那苍白的脸,干裂的唇,尤其是唇角那抹刺目的暗红血痕,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他(颜锦辰)的灵魂深处。
“别哭......”锦星墨虚弱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月含温闻言,泪水却落得更凶:“你终于醒了......”
属于这具身体原主那深沉如海、几乎成为本能的守护欲,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澎湃涌动——他要保护这个人,不能让这个人再为他流泪,为他受伤!
而属于颜锦辰的那部分灵魂,那份源自现代、曾对过分亲密充满恐慌与排斥的理智,此刻在这巨大的心痛与震撼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他不再去分辨哪些是身体的本能,哪些是自己真实的感受。因为当他看到月含温为他变得如此脆弱时,那撕心裂肺的疼惜与想要紧紧拥抱对方的冲动,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强烈,强烈到足以淹没一切迟疑与界限。
本能与真心,在这一刻,如同两条分离许久的溪流,终于冲破所有阻碍,完美地交汇、融合,再也分不出彼此。它们共同奔涌着,汇聚成一股名为“刻骨铭心”的洪流。
锦星墨的手,原本虚弱无力地被月含温握着。此刻,他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气力,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决绝意志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极度虚弱。他手指收紧,反客为主,牢牢地、坚定地回握住了月含温那只微凉颤抖的手。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月含温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力道,哭泣微微一滞,抬起朦胧的泪眼,对上了锦星墨的视线。
那双总是带着爽朗笑意的眼睛,此刻虽然依旧虚弱,却清澈得惊人,里面仿佛有星辰在重新点亮,闪烁着一种月含温从未见过的、复杂到了极致却又纯粹到了极致的的光芒——有心痛,有感激,有愧疚,有后怕,但最深处的,是一种仿佛沉淀了万古、磐石无转移的坚定与……某种滚烫得几乎要将他灼伤的情愫。
“含温......”
锦星墨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门轴转动,却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砸在月含温的心上。
他看着月含温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从今往后......”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誓言烙印进自己的魂魄深处。
“换我来护着你。”
他的目光扫过月含温苍白的脸,扫过他嘴角的血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汹涌的心疼与决绝。
“再不让你......受一丝伤害。”
话音落下的瞬间,山洞内一片寂静。
明一章不知何时已悄然转过身,面向洞外,将那方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
月含温彻底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锦星墨,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沉情感与无比郑重的承诺。
“星墨,你可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月含温声音微颤。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锦星墨坚定地回应。
这句话,不同于锦星墨往日那些带着少年意气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维护之语。它太沉重,太认真,里面蕴含的决心与力量,让他灵魂都在为之战栗。
他能感觉到,锦星墨握住他的手是那么的用力,哪怕那力道因虚弱而显得微不足道,但那其中传递过来的意志,却重逾山岳。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感动、酸楚与某种隐秘欢欣的热流,猛地冲上月含温的心头,冲垮了他一直强撑的堤坝。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但他这次没有低头,没有回避,就那样任由泪水滑落,看着锦星墨,看着这个愿意用生命护他、而他也愿意用一切去换其平安的挚友……或许,早已不仅仅是挚友。
“别哭,我心疼。”锦星墨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月含温的脸颊。
他看到了锦星墨眼中的心疼,那心疼是为他。他看到了锦星墨眼中的坚定,那坚定是为了守护他。
这一刻,月含温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艰辛,所有的恐惧与绝望,都值得了。
他轻轻回握住锦星墨的手,用自己冰冷的手指去温暖对方同样微凉的指尖,唇边缓缓绽开一个带着泪痕的、却无比真实而柔软的笑容,如同雨后初霁的月光。
“好......”他轻声应道,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充满了信任与依赖,“我信你。”
“这一生,定不负你所信。”锦星墨郑重承诺。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锦星墨(颜锦辰)听着这声回应,看着月含温那带着泪的笑容,心中最后一丝因灵魂融合而产生的微妙隔阂也彻底消散。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紧握的这只手,是他愿意用这新生的一切去守护的珍宝。那所谓的“福祸相依”的警示,那未知的因果,在这一刻,都显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人,在他身边。
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他来守护。
山洞外,天光渐亮,晨曦透过缝隙洒入,温柔地笼罩在紧紧相握的两人身上,仿佛为这历经生死考验后愈发坚韧的情谊,镀上了一层永恒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