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来你还没有完全被恐惧吞噬。”
妖精领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来谈一谈实际的回报吧，汤姆。我要你告诉我，投诚到你麾下的那些巨人现在在哪里？”
伏地魔猩红的瞳孔微微闪烁，片刻的沉默后，他用嘶哑的声音报出了一个位于阿尔巴尼亚森林深处隐秘山谷的位置。
“很好，非常好。”
妖精领袖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恢复吧，我亲爱的‘合作伙伴’。”
他说完不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了。
就在破烂的木门关上的瞬间，伏地魔脸上那压抑的愤怒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躯体，似乎连刚才的虚弱感也随着情绪的收敛而消失不见。
他平静地走到墙边，弯腰拾起那根被他弃用的黑刺李木魔杖，又看了看手中那根温顺异常的“骨血之杖”，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空气中弥漫着柠檬硬糖和草药的气味。
福克斯在镀金栖木上不安地扭动着身体，美丽的金色尾羽微微抖动。它偶尔发出一两声低鸣，与平日里的优雅沉稳截然不同。
窗外，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被墨色的云层吞噬，在校长办公室内投下长长的阴影。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桌上摊着一本用如尼文撰写的书籍，但他似乎并没有专注于阅读。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定定地凝视着。
那只手，从紫红色绣着银色星星的袖口中露出的部分，看起来情况很糟。
整只手掌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碳化般的焦黑，并且这黑色正沿着皮肤的纹路，如同恶毒的藤蔓，极其缓慢地向手腕上方蔓延。
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一丝丝微弱的灰色雾气在皮肤下若有若无地蠕动。
邓布利多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一阵尖锐的痛楚立刻传来，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老校长轻轻吸了一口气，用左手从长袍内侧取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瓶，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在焦黑的右手上。
魔药触及皮肤，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疼痛稍微缓解了些许，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腐朽感却挥之不去。
“比想象中要顽固的多，老伙计。”
邓布利多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他目光投向墙壁上正在假装睡觉的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肖像，“不必装睡了，菲尼亚斯。我知道你醒着。”
菲尼亚斯的肖像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睛，嘟囔道：“我只是在思考，阿不思。思考你这次是不是终于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过头了。那玩意儿……”
他瞥了一眼邓布利多的手，“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友好的纪念品。”
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窗外越来越暗的天空，湛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即将来临的夜色。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是啊，明知是陷阱却依然忍不住伸手……原来人们在面对诱惑时，是如此的脆弱。”
魔药带来的缓解开始逐渐褪去，那恶毒的魔力又开始缓慢地蚕食着他的生命。
邓布利多靠在椅背上，罕见地允许自己流露出疲惫哀伤的神情。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这个认知并未带来恐慌，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如同终于看到终点的旅人。
他的思绪首先飘向了哈利，那个承载了太多期望与痛苦的男孩。
“我是不是应该加快节奏……” 他轻声自语。
他已经私下找过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好几次了，但最终只得到了一份被篡改过的记忆。
这位向来运筹帷幄的老巫师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是的，他对此是无能为力的。
因此他有时候不禁会想，如果自己也能够像萨格莱斯一样，不用背负那么多枷锁，很多事情是否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这个念头让他苍老的面容掠过一丝痛楚。
他为哈利铺设的终局，很可能需要这个少年付出生命的代价。
想到这里，一阵深切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也许我应该放手……”他像是在对墙上的肖像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你应该为自己挑选一个喜欢的画框。”
菲尼亚斯?布莱克不合时宜地插话，“最好也是我喜欢的，这样将来在做邻居的时候还能互相串个门。”
“这就是为什么校长们的肖像聚会从不邀请你的原因，菲尼亚斯。”邓布利多轻叹一声，“你总能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说出最令人不快的话。”
“呵，就算邀请我也不会去的。”菲尼亚斯?布莱克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老校长也没再接话，他的思绪转向了霍格沃茨——这座他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城堡。
米勒娃·麦格无疑是接任校长的最佳人选，她正直、强大且富有责任心。
然而，在如今这个暗流汹涌的时刻，霍格沃茨需要的仅仅是一位正直的校长吗？
他想起了萨格莱斯——那个信奉秩序的暴君。
他曾将对方视为危险的极端分子，完全不认同对方的行事风格，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年轻人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
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霍格沃茨需要一个能够毫不犹豫挥舞利刃的屠夫，而不仅仅是一个高举盾牌守护者。
他未必赞同萨格莱斯的手段，但他相信萨格莱斯对“秩序”的执着，相信霍格沃茨在那个人心目中的份量。
那个危险的年轻人一定会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这座城堡，即使用的是他无法认同的方式。
最后，他的思绪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这一生有很多光辉的成就，当然也有很多藏在阴暗中的错误。
年轻时候对权力的渴望，让他与格林德沃共同描绘的那个危险梦想……而如今他为了不再重蹈覆辙，甘愿为自己套上枷锁。
他毕生都在对抗黑魔法，教导人们爱是最强大的力量，但同样也是对家人的爱让他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欲望，最后落入了伏地魔的陷阱。
这有些讽刺，这好像就是所谓的……宿命。
他轻轻抚摸着焦黑的右手，喃喃自语：
“就这样吧，种子已经播下，是长出玫瑰还是荆棘，已经不是我这将死之人所能控制的了。未来……就交给未来本身吧。”
他闭上眼，不再思索魔法界的命运，也不再忧虑哈利将要面对的残酷命运。
在静谧的夜色中，他只是与自己毕生的功过与秘密默默对峙，等待那即将到来的终局。
忽然，他睁开眼，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哎，我还是思考一下要如何装扮万圣节的城堡吧，今年萨格莱斯不愿意接手这项差事，我不能让学生们认为校长的审美还不如一位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