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汉那份古怪而具体的清单,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四人心头。这不再是简单的探险装备采购,更像是一场混合了原始巫术与现代求生需求的特殊筹备。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分头行动,在尽量不引起过多注意的前提下,尽快备齐所有东西。
分工很快明确:胡八一和王胖子负责采购那些常规但量大的物资,如淡水、耐储存食物(压缩饼干、罐头、鱼干等)、以及渔具、鱼叉、绳索、燃料等;Shirley杨凭借她的冷静、细致和相对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外表(相较于两个北方大汉),负责去中药铺、杂货店等地方采购朱砂、雄黄、大量的盐等物品;而张九歌,虽然身体虚弱,但他对古物和民俗的了解最深,加上他此刻病弱的形象更容易博取同情或降低戒心,被安排去设法弄到最棘手的那几样——黑狗血和……女人月经布。
任务分配下去,各自都感觉压力山大。
胡八一和王胖子这边还算顺利。他们找到了一个较大的供销社和渔具市场,凭借着“地质队需要长期野外作业”的借口和充足的资金(Shirley杨提供的外汇券和全国粮票在这里很硬通),很快就将清单上常规部分采购齐全,找了辆板车,分批运回了旅社房间,堆了半个屋子。
王胖子看着那堆成小山的压缩饼干和鱼干罐头,咂咂嘴:“好家伙,够咱们吃上小半年了!陈老爷子这是打算在海上过年啊?”
胡八一却没他那么乐观,清点着物资,眉头微蹙:“胖子,别贫了。老爷子说得对,那片海邪乎,准备再多都不为过。关键是杨参和老张那边……”
Shirley杨的采购过程则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朱砂和雄黄在中药铺还算好买,她以“单位消毒、驱蛇”为由,买了足量。但当她提出要购买大量粗盐(远超家庭用量)时,引起了店员的警惕。幸好Shirley杨早有准备,拿出介绍信,解释说勘探队需要在野外进行土质分析试验,需要大量盐水溶液,这才勉强糊弄过去。当她提着大包小包的朱砂、雄黄和几十斤粗盐回到旅社时,也累得够呛。
最困难的无疑是张九歌。黑狗血还好说,他拖着病体,在城乡结合部转悠了半天,找到一户养了黑狗的人家,花了高价,好说歹说,才买到了小半盆新鲜的黑狗血,用密封的皮囊装好。但“女人月经布”这东西,在这个年代,简直是难以启齿的禁忌之物,根本无处可买。
张九歌在旅社房间里急得团团转,苍白的脸上因为焦急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尝试着向旅社的女服务员委婉地打听,结果被对方用看流氓的眼神狠狠瞪了回来,差点要去叫保卫科。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Shirley杨商量。
Shirley杨听到这个要求,饶是她见多识广、性格冷静,脸颊也不由得飞起两朵红云,露出了极为难的神色。这让她去哪里弄?而且需要量还不小!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王胖子叼着烟晃悠进来,听明白原委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露出一个猥琐而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我当是多大事呢!看把你们难的!这事儿啊,得胖爷我出马!”
胡八一皱眉看着他:“胖子,你别乱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心!胖爷我有分寸!”王胖子挤挤眼,“你们忘了咱是干嘛出身的?倒斗……呃,是考古!跟那些乡下收破烂的、走街串巷的货郎都熟!他们门路广,啥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到!你们等着!”
说完,王胖子就一溜烟跑了出去。直到天黑,他才鬼鬼祟祟地回来,怀里揣着一个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他得意洋洋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颜色暗沉、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旧布片,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霉味和腥气。
“喏!搞定!”王胖子压低声音,“从专门收旧货的老关系那儿弄来的,说是以前大户人家……呃,用过的,放了有些年头了。这玩意儿,够‘陈’够‘秽’,辟邪效果肯定杠杠的!”
胡八一和Shirley杨看着那包东西,表情都十分复杂,既觉得恶心,又不得不佩服胖子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的“神通广大”。张九歌则是长长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最难搞定的东西总算解决了。
最后,由胡八一和王胖子出面,在第二天凌晨的天光墟(鬼市),找到卖牲口的贩子,花大价钱买下了一颗还滴着血的新鲜黑牛头。那牛头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显得格外狰狞。
当所有物资,包括那颗血淋淋的牛头,都被秘密运到陈老汉那艘停靠在偏僻小码头的“海狼号”上时,就连见多识广的陈老汉都微微动容。他仔细检查了每一样东西,尤其是那包“月经布”和黑牛头,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说:“东西……齐了。看来,你们是认真的。”
“海狼号”确实如陈老汉所说,是一艘老旧的木制机帆船,长约十几米,船体饱经风霜,油漆剥落,但骨架看起来依然结实。船上有一个小小的船舱,勉强能容纳几人栖身,甲板上堆放着渔网和一些杂物。
陈老汉开始默默地整理船只,加固缆绳,检查轮机(一台老旧的柴油机),将采购来的物资分门别类地安置好,尤其是那些辟邪和祭海的东西,被他用特殊的方式摆放或隐藏起来。
看着陈老汉忙碌而沉稳的背影,以及那艘即将载着他们驶向未知深渊的老船,胡八一四人心中都明白,一切准备就绪,箭在弦上。
明天,就是扬帆起航,直面那片被称为“归墟”的魔鬼之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