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6月,南都(Nandu)外围,新二军前进指挥所。
缅北的雨季初临,空气中弥漫着湿热与硝烟混合的沉闷气息。位于腊戌以南约六十公里的南都,这座并非战略要冲却因地理位置而聚集了败兵的小城,此刻已成为缅北日军残部在北部地区一个成建制的据点。
大量的情报汇总到新二军军长沈德威中将的案头。南都城内,聚集了从腊戌、莫洛、密松等地溃退下来的日军,番号混杂,包括第56师团、第18师团及部分独立守备队的残部,总兵力约一个联队,由一名叫武田信康的少将临时统一指挥。他们利用南都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南都河)的地形,以及城内外原有的建筑和仓促挖掘的工事,构筑了环形防御体系。武田深知突围无望,援军更是镜花水月,遂决心据城死守,企图在中国军队的围攻下“玉碎”,以彰显其所谓的“武士道”精神。
“南都之敌,已成瓮中之鳖,然困兽之斗,其势犹凶。”沈德威在军部作战会议上,指着沙盘上被红色标记紧紧包围的南都,“敌人粮弹或许不足,士气必然低落,但其指挥官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拉我们垫背,进行一场残酷的消耗战。”
他目光扫过麾下将领,语气斩钉截铁:“总司令命令我新二军,负责解决南都之敌!此战,非为击溃,而为——围歼!务必全歼这股顽敌,不使一人漏网,以彻底肃清缅北战场之北部残敌!”
“我命令如下:”
“以104师为北线攻击集团,配属军属炮兵团主力,由北向南正面压迫南都城区!”
“以105师为西线攻击集团,负责攻克城西外围高地,并强渡南都河,迂回至城南,彻底封闭包围圈!”
“以106师为东线攻击集团及战役总预备队,负责清扫城东山地残敌,并随时准备投入主攻方向!”
“集团军已同意,加强给我军一个重炮营及部分工兵、侦察力量。各部队务必紧密协同,步、炮、工联合,由外向内,逐步压缩,将敌人彻底碾碎在南都这座孤城内!”
“是!保证完成任务,全歼南都之敌!”各师师长轰然领命,战意澎湃。
战斗首先肃清南都外围。
北线,104师的进攻沿着主要公路轴线及其两侧的起伏丘陵,稳步而不可阻挡地向南都城区碾压过去。
日军第18师团残部的抵抗虽然顽强甚至疯狂,但在整体战局崩溃的阴影下,确实显露出缺乏章法的混乱。他们往往以一个中队甚至一个小队的兵力,死守公路沿线的某个关键高地或较大的村落,企图迟滞中国军队的推进。
在312团的进攻正面上,就有一个典型的例子:日军一个加强中队,控制了名为“螺山”的制高点,用数挺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封锁了山下的公路。团长徐杰没有让步兵硬冲,而是直接呼叫师属炮兵团。四门美制m2A1型105毫米榴弹炮被紧急调来,在观测机的引导下,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精确打击。炮弹如同长了眼睛,重点“剃除” 了山腰和反斜面的日军机枪巢和迫击炮位。炮火延伸后,步兵才发起冲锋,遭遇的抵抗已大为减弱,残存的日军多在震骇中死于刺刀和冲锋枪之下。
在另一个被称为“林村”的大型村落,日军利用砖石房屋构筑了层层火网。311团的先头营一度被压制在村外开阔地。营属的81毫米迫击炮和跟随的m1型57毫米无后坐力炮成了破障的关键。无后坐力炮手在机枪掩护下推进到有效射程,对着喷吐火舌的窗口和墙体进行直瞄射击,一炮一个,将坚固的房屋炸开一个个窟窿。步兵随即突入,用冲锋枪、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逐屋清剿。
在整个推进过程中,工兵部队的作用至关重要。日军撤退时炸毁了沿途的数座桥梁,并在公路上布设了地雷。工兵们冒着冷枪和狙击,驾驶着Gmc十轮卡运来预制桥构件和木材,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架设起贝雷桥或修复了原有桥面。扫雷分队则用探雷器和爆破索,快速清理通道,保障了重型装备和补给车队的紧随跟进。
西线,105师面对的是南都西面天然屏障——“卧牛岭”高地群。日军在此苦心经营,主峰及各支撑点上,混凝土碉堡与土木加强掩体相结合,形成了交叉火力网。山坡上不仅布设了铁丝网和雷区,还挖掘了深达数米的反坦克壕,使支援的m3斯图亚特坦克难以靠近。
战斗惨烈至极。在攻击主峰“牛头峰”时,日军从反斜面阵地用掷弹筒 和重迫击炮进行精准的“吊射”,炮弹几乎垂直落下,在进攻队列中造成大量杀伤。日军指挥官多次组织“逆袭”,往往以一个中队规模的兵力,在数挺轻机枪掩护下,端着刺刀发起自杀式冲锋,企图夺回丢失的阵地。双方士兵在尸横遍野的斜坡上反复拉锯,手榴弹对掷、刺刀见红的场景屡见不鲜。最终,师属工兵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用爆破筒和炸药包连续摧毁了多个核心地堡,步兵才得以突破最后防线,将战旗插上峰顶。
拿下“卧牛岭”后,105师的炮兵观测所随即前移,开始直接指引炮火打击城内日军调动节点和仓库,并封锁城南主要出口。
紧接着,师属工兵旅的架桥营在夜色和烟幕弹的掩护下,于南都河上游选定河段展开作业。他们驾驶操舟机,牵引m2 treadway 浮桥的橡胶浮舟和铝制桥板,在冰冷湍急的河水中奋力拼接。对岸日军虽以机枪进行骚扰性射击,但被我方预设的重机枪阵地和迫击炮火力有效压制。数小时后,两座坚固的重型浮桥奇迹般地横跨河面。105师主力,包括步兵、吉普车和骡马辎重,随即如钢铁洪流般快速通过,在南岸建立了坚固的桥头堡阵地,彻底锁死了南都的南大门。
东线,106师在东线的行动显得更为沉稳和内敛。其先头部队以营连为单位,像梳子一样细致地清扫城东外围。他们击溃了日军少量前哨警戒部队,拔除了几个设置在小山包上的观察哨,俘虏了多名因补给断绝而士气低落的日军伤兵。
师主力则并未急于攻城,而是在城东外围有利地形上构筑了完善的防御阵地。官兵们挖掘散兵坑和交通壕,架设铁丝网和布置雷场,炮兵阵地也进行了周密伪装。各团侦察排被远远地撒了出去,像触角一样深入东部山区,密切监视任何可能的日军援军动向。
整个106师如同一道铁壁铜墙,既确保了攻城部队侧翼的绝对安全,其存在本身也对城内日军构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们严阵以待,如同蓄势待发的拳头,随时准备根据战局发展,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或堵截任何试图从东面突围的残敌。
至此,新二军成功完成了对南都的四面合围,城内的日军已成为名副其实的笼中之鸟。
合围完成后,新二军军长沈德威下达了明确的指令:“扎紧口袋,慢火炖肉”。各部队迅速转入防御态势,利用沙包、木材和缴获的日军物资加固前沿工事,特别是在南都河南岸,不仅增加了机枪巢的密度,还设置了夜间探照灯和监听哨,严防日军利用夜色或水位变化泅渡南逃。
与此同时,军属及师属炮兵群开始了有计划的、高强度的炮击。他们并非盲目乱炸,而是由侦察兵和观测气球提供精确坐标,采取 “定时、定点、不定量” 的方式。白天,可能会对一个疑似仓库的区域进行半小时的急促射;深夜,则可能对日军指挥部所在区域进行零星但持续的骚扰射击,让敌人无法安眠。这种炮击极大地消耗了日军本已紧张的弹药储备,并不断制造着新的伤亡。
在包围圈的最前沿,新二军的侦察兵和配属的“黑豹”特战小队展现了惊人的威力。他们身着伪装服,在夜色和地形掩护下,像幽灵一样潜入日军防线间隙,或潜伏在城郊废墟中。他们的任务明确:捕杀任何试图出城侦察、取水或寻找食物的日军小股部队;捕获俘虏以获取口供;监听日军有线电话(在无线电被严重干扰后,日军部分恢复了有线通讯)。这些行动不仅切断了城内日军与外界的最后联系,还源源不断地将守敌士气低落、物资匮乏的情报送回军部。
被围的日军第18师团残部,此刻已陷入空前的绝境。粮食配给降至每日仅能维持生存的少量米粥或饭团,药品早已耗尽,伤员因坏疽和感染在痛苦中陆续死去。弹药库存量急剧下降,炮兵被严令不得轻易开火。城外中国军队的炮声,尤其是夜间突如其来的冷炮,如同敲响的丧钟,持续摧残着守军的神经。
尽管武田信康一再下达 “玉碎” 命令,甚至亲自枪决了一名建议“突围”的联队长以震慑全军,但崩溃的迹象已无法掩盖。夜里,开始有零星的士兵丢弃武器、偷偷爬出阵地试图向中国军队投降(其中不少人被己方哨兵射杀)。更多陷入绝望的士兵则变得麻木不仁,或是在无人注意时,对着城外的夜空胡乱开枪。
在充分削弱了日军的抵抗意志和物资储备后,沈德威下达了总攻命令!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新二军及加强炮兵群超过百门火炮的齐声怒吼!从七五山炮到155毫米“长脚汤姆”榴弹炮,将积蓄已久的弹药,化为一场钢铁与火焰的风暴,狠狠砸向南都城区!炮火重点覆盖了无线电侦测和侦察兵确认的日军核心阵地,尤其是城中心的原市政厅、城西的仓库区以及几处疑似炮兵阵地的区域。刹那间,整座城市地动山摇,巨大的火球裹挟着碎石断木不断腾空,浓烟与雨水混合,天空被染成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炮火刚刚向纵深延伸,嘹亮而急促的冲锋号声便从北、西、东三个方向穿透爆炸的余音,震天动地响起!
北面,104师的步兵在数辆m3A3“斯图亚特”轻型坦克和m1型57毫米无后坐力炮的直瞄火力掩护下,从被重炮反复轰击、已然坍塌的城墙缺口处,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城区!坦克的37毫米主炮对准有日军的窗口猛轰,为步兵开路。
西面,早已渡过南都河的105师主力,由南向北发起了凶猛的向心攻击,他们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扎向日军的侧背,与北面的104师形成了夹击之势。
东面,一直养精蓄锐的106师预备队也全部投入战场,从东城门方向压向城内,如同沉重的铁砧,砸向日军最后的核心阵地。
惨烈的巷战在瞬间白热化。 日军残兵依托每一处废墟拼死抵抗。九六式轻机枪从二楼坍塌了一半的窗口进行短点射,手榴弹从街角后抛出,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注意左侧楼房窗口!有狙击手!” 一名老兵刚喊完,他身旁的年轻通信兵就应声倒地。
“爆破组!炸开那个街垒!”工兵抱着爆破筒,在战友火力掩护下冲上去,随着一声巨响,用沙包和家具堆砌的障碍物被炸得粉碎。
“火焰喷射器!上!清理前面那个院子!”喷火兵沉重的身影出现,他匍匐接近,在距离院门三十米处猛地站起,扣动扳机。一条狰狞的火龙呼啸着灌入院落,里面立刻传来日语凄厉的惨嚎和木质结构燃烧的噼啪声。
新二军士兵采用三三制为单位,交替掩护,逐屋清剿。冲锋枪手在前,步枪兵和手榴弹兵在后。但日军的绝望反击同样疯狂,不时有身上绑满炸药或手榴弹的“肉弹” 从地下室或暗道中冲出,企图同归于尽,给前进中的部队造成了持续的伤亡和心理压力。
战斗的焦点最终汇聚于城中心的原县衙大院及相邻的几座由条石垒砌的坚固仓库。这里被日军第18师团长武田信康设置为最后的“玉碎”据点,聚集了所有残存的、最为死硬的军官和士兵。
负责主攻县衙大院的,是104师麾下以善打硬仗闻名的315“钢刃”团。团长高战云将指挥所推进到距离大院仅三百米的一处半塌商铺内,亲临前沿。日军依托近四米高的围墙和用沙包加固的射击孔,用包括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和数挺九九式轻机枪在内的密集火力,死死封锁了通往大院正门和侧翼的所有街道,冲上去的爆破组接连倒在血泊中。
“不能再拖了!呼叫重炮!给我把围墙轰开!直瞄射击!” 高战云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步话机怒吼。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但又不得不为的战术。师属炮兵营的一门m2A1型105毫米榴弹炮被工兵和炮兵们冒着弹雨,艰难地推过瓦砾堆,直接架设到了街角。炮口几乎放平至水平状态,对准县衙高大的外墙。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炮弹直接命中墙体,砖石飞溅,烟尘弥漫,瞬间被开了一个数米宽的巨大缺口。紧接着,第二炮、第三炮,又在围墙上撕开了另外几个口子。
“喷火兵掩护!步兵全体都有,冲进去!” 高战云拔出腰间的驳壳枪,跃出指挥所。
士兵们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多个缺口处呐喊着蜂拥而入。迎接他们的是日军更加疯狂的抵抗。院子内,战斗在瞬间分解为无数个血腥的室内近战和白刃格斗。在大堂、在厢房、在曲折的回廊里,冲锋枪的扫射声、步枪单发的脆响、手榴弹在密闭空间内爆炸的闷响、双方士兵用刺刀、工兵铲甚至拳头牙齿搏斗时的嘶吼与惨叫,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日军士兵往往战斗至最后一刻,拉响手榴弹与冲入房间的中国士兵同归于尽的场面屡见不鲜。
与此同时,105师和106师的部队也从西、东两个方向全力压缩,清剿着依托仓库和民居残敌。日军的抵抗空间被极度压缩,包围圈越来越小。
经过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地狱般血战,南都城内最后成规模的枪声,终于从县衙大院深处渐渐熄灭。当一面布满弹孔、浸染着英雄鲜血的战旗,在315团士兵手中,缓缓升起在原县衙那残破的旗杆上时,它无声地宣告:南都,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城市,终于回到了中国军队的手中。
武田信康在其指挥部(县衙内室)切腹自尽。残余的日军部分在最后时刻发起了绝望的“万岁冲锋”,被严阵以待的中国军队如同割草般射杀在街道上;部分试图趁乱从南都河方向潜水逃跑,但大多被岸边的机枪火力和冰冷的河水吞噬;极少数躲藏起来的散兵游勇,也在后续严密的梳篦清剿中被逐一发现并消灭。
至战斗完全结束,南都日军守军约一个联队弱的兵力,被新二军基本全歼,俘虏者寥寥无几。中国军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但赢得了一场干净利落的歼灭战。
沈德威将军走在遍地瓦砾、硝烟未散的南都街道上,看着将士们疲惫却充满胜利自豪的面庞,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打扫战场,统计战果,厚葬烈士,妥善安置俘虏和城内幸存的平民。”
“报告总司令,”他通过电台向李锦汇报,“新二军已完成南都围歼任务。”
消息传开,整个缅北战场的中国将士们为之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