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央,那片被默契和尊重留出的空白之地,成为了两位绝代武将最后的舞台。
张飞的丈八蛇矛,大开大合,势如疯魔,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张合的河北名枪,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返璞归真,枪法变得简洁、精准而又致命,每一招都是毕生武道的结晶。
“铛!铛!铛!”
两人已经交手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张合,已经到了极限。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的每一次挥枪,都在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
又是一个回合的猛烈碰撞!
张合拼尽全力,荡开张飞的蛇矛,他的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淋漓。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痛快……”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他看到了张飞眼中那纯粹的,属于武者的战意。他知道,自己没有选错对手。
“老贼!看矛!”张飞战至酣处,狂性大发,一招“黑龙探海”,丈八蛇矛化作一道笔直的黑线,直刺张合心口!
面对这必杀的一击,张合的眼中,没有了恐惧,只有坦然。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所有防御。
“噗——”
丈八蛇矛,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张合的胸膛。
这位戎马一生,威震河北的名将,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僵。他缓缓地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奋战了一生的土地,然后,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轰然坠马。
英雄,落幕。
张飞勒住战马,看着张合的尸体,眼中狂暴的战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英雄惜英雄的落寞。他缓缓举起蛇矛,向着这位值得尊敬的对手,遥遥致意。
战场之上,那片刻的寂静,仿佛在为这位老将送行。
陆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一个时代,随着张合的倒下,又翻过了一页。
但战争,还未结束。
他的目光,瞬间恢复了冰冷与锐利。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梅花枪,那属于胜利者的,冰冷的命令,响彻整个战场。
随即,他命令蜀军:
“收割魏军!”
“杀——!!!”
被压抑了许久的汉军将士们,在这一刻,发出了震天的怒吼!那片为决斗而留出的空白,被瞬间填满!
不再有任何迟疑,不再有任何保留。汉军的阵线,如同磨盘一般,无情地碾向了那些早已失去斗志,四散奔逃的魏军。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就在街亭的血战进行到最惨烈的时刻,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天下格局的风暴,正在千里之外的长安,悄然酝酿。
而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大魏的西都,此刻还沉浸在一片虚假的祥和之中。魏帝曹丕御驾亲征,坐镇于此,彰显着大魏天子守国门的决心。长安的百姓与官员们,每日都在等待着前线传来的捷报,等待着司马都督与张合将军,将蜀汉的顽抗,彻底碾碎的消息。
他们并不知道,由于曹丕将关中最精锐的十万大军,都交给了司马懿和张合用于街亭决战,此刻,这座象征着大汉四百年荣耀的故都,防守长安的魏军并不多,只有区区**三千人。**这三千人,多是老弱病残,或是新募的郡兵,其任务,更多的是维持城中治安,而非抵御外敌。
没有人相信,蜀军能越过街亭的天险,威胁到长安。更没有人会想到,会有一支军队,从那条被所有兵法家视为“死路”的子午谷中,如鬼魅般,钻出来!
这一日的清晨,长安城西门守将,正靠在城楼上打着瞌睡。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的感觉,将他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向城外望去。
只一眼,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只见西方的秦岭山脉之中,一支黑色的洪流,正从那传说中的子午谷谷口,奔涌而出!那支军队,旌旗蔽日,甲胄鲜明,带着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杀气与煞气,直扑长安而来!为首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汉”字,而在其旁,另一面“魏”字将旗,更是让他肝胆俱裂!
“敌……敌袭!!敌袭!!!”
凄厉的警钟声,第一次,在长安城上空,疯狂地敲响。
皇宫之内,正在与几位大臣议事的曹丕,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惊得站了起来。
“何事惊慌!”他厉声喝问。
话音未落,一名禁军校尉,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陛……陛下!不好了!城西……城西发现大批蜀军!从……从子午谷出来的!”
“什么?!”曹丕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子午谷?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名老臣失声惊呼,“子午谷崎岖难行,绵延六百余里,如何能过大军!”
然而,斥候带回的第二份军情,彻底击碎了他们所有的侥幸。
“报——!蜀军先锋,已抵城下!领军大将,乃蜀将魏延!其军容整肃,兵锋极盛,观其规模,不下三万之众!”
三万!
魏延!
这两个词,如同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曹丕和满朝文武的心上。
这三千人,根本无法挡住魏延的汉中军团三万大军! 一旦被围,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恐惧,如同瘟疫,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守!给朕死守!”曹丕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他拔出天子剑,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等!等仲达的大军回援!”
“陛下,来不及了!”一名谋士面如死灰,颤声道,“街亭距此,足有千里!即便司马都督此刻便班师回朝,也需十日以上!长安……守不住十日啊!”
“那……那该如何是好!”曹丕彻底慌了,他再也没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严,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撤!”那位谋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屈辱的字眼。
“陛下!关中,乃天下之本!长安,乃西京故都!万万不可轻弃啊!”一位老臣跪地痛哭。
“不弃,难道在此等死吗!”曹丕双目赤红,他看着殿外那一张张惊惶失措的脸,他知道,人心,已经散了。
随即,在长安的曹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下达了他一生中,最屈辱,也最痛苦的命令。
“传朕旨意……放弃长安……全军……”
“撤退!固守潼关!!”
一声令下,整个长安,彻底陷入了混乱。皇帝要跑了!这个消息,比蜀军兵临城下,更加可怕。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纷纷收拾细软,抢夺车马,不顾一切地向东门涌去。
而此刻,魏延已经率领着他的三万汉中精锐,兵临城下。他看着那城墙之上,稀稀拉拉的守军,和城中那冲天的混乱,他知道,他赌赢了!
他没有下令攻城。
他只是勒马横刀,对着城楼,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大汉镇远将军魏延在此!开门投降者,免死!”
这一声怒吼,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毫无斗志的守军,眼看着皇帝百官都已逃窜,哪里还有半分抵抗之心?
“哐当——”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紧接着,城墙之上,兵器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
在魏延和三万汉军将士震撼的目光中,长安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魏延,端坐于战马之上,身后的三万汉中精锐,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那扇缓缓洞开的,象征着大汉荣耀的长安城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他们预想过血战,预想过牺牲,预想过用尸山血海,去换取这座城池的归属。
但他们,从未预想过,会是这样一种,近乎于梦幻的方式。
城门之后,是扔了一地的兵器,和跪了一地的,面如死灰的魏军降兵。他们的眼中,没有战意,只有恐惧与茫然。
“将军……”副将策马来到魏延身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我们……我们成功了。”
魏延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座城,那座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城。他的目光,越过那些降兵,看向了城内那熟悉的坊市,那高耸的钟楼,那在远处,依稀可见的未央宫轮廓。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在他的胸中,疯狂冲撞。是激动,是狂喜,是得偿所愿的满足,更是身为汉家将领,收复故都的,无上荣耀!
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刀锋,直指苍穹!
“入城!!”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这声咆哮!
“威武!!”
“大汉威武!!!”
三万汉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跟随着他们的主帅,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这座,已经数十年,未曾飘扬过“汉”字旗帜的,千年帝都!
魏延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他入城之后,立刻下达了一系列,冷静而又精准的命令。
“一军,速占武库、粮仓!清点府库钱粮,任何人不得私藏,违令者,斩!”
“二军,接管四门防务,全城戒严!安抚百姓,敢有趁乱劫掠,骚扰民众者,斩!”
“三军,随我直入皇宫,清剿残敌,封存图册典籍!”
汉中军团,在他的指挥下,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迅速而有效地,接管了这座庞大的城市。混乱,被迅速平息。百姓们从惊恐中,探出头来,看到的,并非是烧杀抢掠的乱兵,而是一支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的王师。
傍晚时分,当残阳的余晖,洒满这座古老的都城时。一面巨大的,崭新的“汉”字大旗,在魏延的亲手升起下,时隔数十年,再一次,飘扬在了长安城的最高处——未央宫的正殿之巅。
魏延站在殿前,看着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虎目之中,竟隐有泪光。
他做到了。
他向丞相,向陛下,向天下人,证明了,他的“子午谷奇谋”,并非是痴人说梦!
“报——!”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单膝跪地,“将军!东逃之敌,已退至灞桥!看其方向,正是奔潼关而去!领头之人,龙旗仪仗,应是魏帝曹丕!”
魏延闻言,眼中杀机一闪!
“将军,是否追击?”副将上前问道。
魏延的目光,望向东方,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刀柄。他知道,只要一声令下,他麾下的铁骑,便可衔尾追杀,或许,能创造一个阵斩敌国皇帝的,不世奇功!
但是,他最终,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手。
“不必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我军长途奔袭,已是疲敝。长安初定,人心未稳,当以稳固城防为上。”
他更清楚,穷寇莫追的道理。逼急了曹丕,让他与潼关守军,合兵一处,背水一战,反而不美。
“传我将令!”魏延转身,看向西方,那是街亭的方向。
“备最快的马,派最好的斥候!将长安已复的消息,火速传至街亭,告知中都护!”
“再派一队,八百里加急,直奔成都,禀报陛下和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