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连山的山尾,紧邻商阳末端。在山上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内,屈曲已将诸事安置妥当。
往昔,为躲避追杀,他曾于此栖身。此刻重回故地,往昔纤心吴公在脑海中悉心传授知识的画面,如电影般在眼前一一浮现。
尤为关键的是,距离此处不远,便是江羽诗的墓。虽说他与江羽诗相处时日短暂,谈不上深厚感情,甚至彼此都未能真正深入了解。然而,江羽诗于客栈中的那番言语,却如黑暗中的明灯,让屈曲寻得了活下去的意义——做好自己,这便是他生命最大的意义所在。
“呼!”屈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借此将心中的烦闷与过往的沉重统统释放。随后,他静下心来,缓缓闭上双眼,开始用心去感受空气中那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灵感。
山洞之中,静谧无声,唯有他沉稳的呼吸声在洞壁间轻轻回荡。他将自己的感知无限放大,试图捕捉每一丝灵感的流动。那些灵感如同隐匿于空气中的精灵,在他的感知里若隐若现,时而轻柔地触碰他的意识,时而又俏皮地躲开。屈曲集中全部精神,努力与这些灵动的灵感建立起联系,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神秘的对话。此刻的他,沉浸在这探寻灵感的奇妙过程中,外界的纷扰已然与他无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与空气中的丝丝灵感。
与此同时,在商阳郊外,有一处花团锦簇的院落。杤藏吴公正与一队人完成货物和财产的交接。
“怪了,上次就一人前来,这次怎来了三个?莫不是对我起疑?”杤藏吴公心中满是疑惑,不过并未表露。毕竟对方给出的利益是上次的两倍。
多年在社会闯荡,他直觉依族高层或许已更替。他尚不知依族覆灭之事,对他而言,效力对象是谁无关紧要,依族存亡自然也引不起他太多关注。
反过来讲,正是杤藏吴公这种佛系处世态度,保障了他自身的安全。那些势力为何没对他赶尽杀绝?究其根源,所有战争本质都围绕利益展开。他们在杤藏吴公身上有利可图,自然不会取他性命。但要是杤藏吴公对依族产生了强烈归属感,那等待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便是此次来了三个人的原因。一方面,他们要与杤藏吴公交易符箓;另一方面,是想试探他的态度与心性,从而判断他是否还有利用价值。在这看似平静的交易背后,实则暗藏着各方势力的算计与博弈,而杤藏吴公,正身处这复杂旋涡的中心,却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被悄然拿捏在他人手中。
通常而言,捣毁一个氏族的根基相对容易,可要将其族人赶尽杀绝却难如登天。就像当下,依族大本营虽已覆灭,可散落在各地的依族人依旧存在,其中不乏从伊府逃脱的。这消息根本瞒不住,任由这些亡族的依族人自由发展,无疑是养虎为患。然而,逐个追查的成本实在太高,于是便像对待杤藏吴公这事一样,采取试探的方式。当然,这仅限于效力依族的外族人,若是碰到依族本族人,首要之举便是绞杀。
“呵呵,兴许是我多虑了。”杤藏吴公自嘲地笑了笑,随手抄起一个酒葫芦,朝着商阳沽酒处走去。在他心中,或许觉得这些复杂的纷争与自己关联不大,他只想如往常般,喝上几口小酒,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
在商阳的一处客栈里,氛围略显凝重。一个清冷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正是星依。她面前的床上,坐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男人头顶光秃,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肌肉纹理清晰可见。他身着无袖武服,即便在秋意渐浓之时,这副装扮于他而言,非但不冷,反而格外舒适。炯炯有神的双眼,让他整个人显得无比严肃。
“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氏族间的争斗,伤亡在所难免。蝉族不也吞并过其他氏族吗?何必一直纠结过去,放下不好吗?”男人缓缓问道。
星依并未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将目光与男人对视。那冷冽的眼神,竟让男人心头一紧,不禁吓了一跳。随后,星依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质问:“荣蝉,你身为蝉族人,也曾受过青蝉的照拂,这么些时日过去,难道连报仇的勇气都没了?”
在这狭小的客栈房间内,两人的对话如暗流涌动,往昔的恩怨情仇似乎在这一刻被重新勾起,一场关于过往与抉择的风暴,即将在这看似平常的空间里爆发。
“我不是……我只是……”荣蝉嗫嚅着,话到嘴边却又似难以启齿。
“怕了?”星依毫不留情地反问,话落之后,却又陷入沉默。这短暂的寂静,如沉重的巨石,压得荣蝉喘不过气。终于,荣蝉再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似是将心中的无奈与纠结尽数吐出,说道:“也罢,那我便加入你们。不过,我得先把妻儿妥善安顿好,届时再联系你。”
星依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微微颔首示意,没有多余的言语,起身便离开,步伐匆匆,没有丝毫停留。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客栈房间门口,仿佛这短暂的相聚与交谈,只是她复仇之路上一个微小的插曲,而她,早已迫不及待地奔赴下一个目标,继续在这充满恩怨情仇的江湖中前行。
截至目前,她已成功招揽三人,分别是叶雀舞、荣蝉与费师(虱子)。论实力,叶雀舞最强,荣蝉次之,费师最弱。荣蝉因有家室,行动时难免有所顾虑;费师身为散修,一直缺少势力依托,期望借此机会扬名立万或加入某个氏族。
星依组建队伍的计划,只差最后一人,即当今名伶(螟蛉)一族的二长老司空明林。名伶族成员大多研习政治学,却无意官场,偏爱聚在一处钻研政治或经济之道。
(第一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