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绝望而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现在!我命令!所有人!不要吝啬!不要保留!把你们体内最后一丝灵感!全都给我轰出去!轰击这片该死的空间!直到耗干最后一滴力量!就算死!也要崩掉他们几颗牙!为后来者……留下点痕迹!”
说完,这位一生主修剑法、对复杂技法并不精通的老兵,开始笨拙地、疯狂地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哪怕只能凝聚出一小簇微不足道的火花!
“夜枭卫还剩七个,个个重伤垂危,灵感枯竭,就是现在!动手!”一直处于绝对冷静观察状态的偏振,发出了最终的猎杀指令。
话音未落!
递归和复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光学迷彩的庇护下骤然消失!
屈曲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这片正在崩塌的白色空间里,异变陡生!
无数由纯粹数学逻辑构成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复杂函数图像,如同拥有生命的诡异藤蔓,凭空涌现!它们扭曲、缠绕、延伸,并且借助尚未完全消散的镜影空间特性,开始疯狂地复制、迭代、无限延展!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函数图像之中,夹杂着无数跳跃闪烁的、代表着“虚数”概念的诡异符号——“i”!这些“i”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蝌蚪,随着函数图像的流动而游弋!
几乎在刹那间,这些二维的图像骤然变得立体,如同一个不断自我增殖、无限复杂的致命数学模型,朝着残存的夜枭卫笼罩下去!任何被其触碰到的队员,身上立刻如同被泼洒了浓稠的墨汁,粘附上无数扭动跳跃的“i”!
“是〈虚数之毒〉!!”一个见识稍广的队员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充满了彻底的绝望,“老队长!我们……我们真的要……”
“闭嘴!”老队长厉声打断,试图凝聚最后的力量,“士为知己者死!既然横竖都是……”他的话戛然而止。
所有人惊恐地看到,老队长脸上那悲壮决绝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如同劣质的蜡像般融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空洞的呆滞。
他浑浊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如同蒙尘的玻璃珠。紧接着,一丝晶莹的、不受控制的涎水,从他无法闭合的嘴角缓缓流淌下来,滴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嘻嘻……嘻嘻嘻……”一阵怪异、幼稚、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好大……好白……线……好多线……绕啊绕……哈哈……好玩……”他开始手舞足蹈,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指指点点,嘴里吐出完全无法理解的呓语。
“队……队长!!”有队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完了!老队长……他疯了!!”
然而,这哭喊声很快便戛然而止,淹没在了函数图像的绞杀和〈虚数之毒〉的腐蚀之下,最终化作一地无声的血泊。
屈曲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如同一个局外人。他对着空处(实则是向镜影和递归解释)平静地说道:“我用的是生物学入门技法〈阻塞〉,原本作用于血管或经络,阻断养分供应。但我将它微调后,精准作用于了他大脑几处关键的神经网络节点,变成了〈神经阻塞〉。”
“技法本身的能量会随时间逸散,但对神经网络造成的物理性损伤和功能紊乱……已经不可逆了。他,恢复不了了。”
不久之后,城东自由集市的废墟上。
一队身着厚重镔铁铠甲、甲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玄武图腾的士兵,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他们气息沉凝,装备精良,与夜枭卫的轻便风格截然不同,正是负责商阳城核心区域防务的——玄武卫!
为首的小队长目光锐利如鹰,立刻察觉到了前方空气中那不自然的扭曲和尚未完全平息的灵感涟漪。“停!这里有强烈的空间缝隙波动!所有人戒备!”他举起手,沉声下令,“一起出手,把这片不稳定的空间结构给我轰开!”
“是!”其身后队员齐声应喝。
下一刻,无数道或刚猛、或厚重、或凌厉的能量洪流——拳罡、刀气、土石冲击——如同狂风暴雨般,汹涌地砸向那处扭曲的空间点!
“咔嚓——哗啦!”
如同打碎了一面巨大的玻璃,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应声碎裂,被强行撕扯开一个边缘极不规则、闪烁着七彩棱光的四边形孔洞!后面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焦糊味瞬间涌出!
“是〈镜影剑法〉残留的痕迹……”小队长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意外,“能量已经快耗尽了,就算我们不出手,估计再有一刻钟也会自行消散……嗯?!里面好像还有人?”他猛地警惕起来,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他身后一名副官立刻抢上前,长剑出鞘,剑尖直指孔洞,全身肌肉紧绷,厉喝道:“什么人?!出来!”
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一个身影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从那孔洞里跌了出来。
正是那个断了一臂、浑身血迹、目光呆滞涣散的老队长!他一出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严阵以待的玄武卫手舞足蹈,发出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好大!好白!你们……你们这群傻子!还拿着刀枪干什么?跑啊!快跑啊!哪里有什么类灵感生物?哈哈……都是骗人的!是以太派!是以太派的杂碎啊!!他们……他们就在……线里面!嘻嘻……”他语无伦次,时而恐惧,时而大笑,涎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
“这……好像是夜枭卫的老队长?”副官认出了来人,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