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曲口中的“我家主子”自然是子虚乌有,但他言之凿凿,神情焦急而真诚,一时竟无人能分辨真假,也无法断然反驳这看似周全的考量。
小霞咬着下唇,眼中担忧之色更浓,终于松口道:“屈公子……那,那您一定要万分小心!若见事不可为,定要先行撤回!务必……务必找到我家小姐!”
“放心!”屈曲重重点头,承诺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定然是平安归来!说不定,还是得靠她保护我呢!”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更显露出决心。他随即向周围所有镖师郑重抱拳,“诸位!前方的路,和轿中贵客,就全权托付给你们了!务必将他们安然送达落玉街!”
“公子放心!”那络腮胡镖师拍着胸脯保证,“不就是城西‘掏钱街’嘛!俺们熟得很!定将您的客人平安送到!”
“多谢!告辞!”屈曲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循着来路疾步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苍翠的林道拐角处。
屈曲沿着来时的官道快步折返,内心并无多少对萤迦兰等人安危的忧虑。他深知圣火教这几人的实力绝非等闲——别的不提,单单是当初在陈府遭遇的那个圣火教初学者史克郎,其诡异手段就曾让他吃尽苦头。
而萤迦兰与其身边的护火者,皆是教中老手,经验与实力远非史克郎可比,寻常的刺客匪类,根本不可能对他们构成真正的威胁。
他步履急促,心中盘算的唯有如何利用这难得的混乱时机。走着走着,他体内某种力量悄然流转,周身隐约有微不可察的电光一闪而过,下一刻,他的身形骤然加速,宛如一道贴地疾驰的淡蓝色闪电,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向着事发之地奔腾而去。两旁的树木景物飞速向后倒退,风声在耳边呼啸。
“可惜我的〈电离〉尚只练到入门境界,”疾奔中,屈曲心下不由暗忖,“若是能学至大圆满,便可真正化为〈离子态〉,瞬息千里绝非虚言。届时全力施为,奔腾之势恐怕会引动风雷,产生惊人的音爆之声……” 想到那等境界,他心中一阵向往,但脚下速度却丝毫不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已回到了先前遭遇冷箭袭击的地段。空气中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地上那摊暗红色的血迹和凌乱的脚印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惊险。
“张蝉……她究竟会去了哪里?”屈曲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官道寂静,草木无声。他的视线最终又一次落在了那座孤零零矗立在荒草灌木中的破败庙宇上。
理智告诉他,箭从后方射来,庙宇在前方,刺客藏身于此的可能性极低。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或者说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他对那座庙宇的疑心越来越重。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径直朝破庙走去。
偏西的日头将光线斜斜投射下来,破庙残破的轮廓在荒草与杂树的掩映下更显阴森。屈曲拨开几乎齐腰深的、带着倒刺的荆棘灌木,踩着一地碎砖烂瓦,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庙门。
庙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厚的尘土和腐朽木材的气味。蛛网遍布梁柱,残破的经幡无力地垂落。正如张蝉之前所判断,这里似乎早已荒废多年,不见任何人迹。目光所及,唯有中央一尊泥塑佛像因常年风吹雨打、无人供奉而已斑驳剥落,面目模糊不清,半边的肩膀都已坍塌。
屈曲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他正欲转身离去,目光扫过那佛像的底座时,心中却莫名一动,仿佛某种本能驱使。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运起几分力道,猛地一脚踹在那佛像残存的基座上!
“轰隆——!”
一声闷响,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佛像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力量,顿时彻底崩裂开来,化作一堆碎泥块和木椽,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埃顿时弥漫了整个殿堂,在斜射的光柱中疯狂舞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也惊得角落里一只正在觅食的蜥蜴慌不择路地窜入草丛,消失不见。
就在尘埃尚未落定之际,庙外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个略显惊慌的粗犷男声:
“卧槽!什么动静?那儿怎么了?!”
紧接着,另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和贪婪:“不、不知道啊……哥,你说咱们刚才逮住的那娘们,真的能拿去跟无碍镖局换一大笔钱吗?”
“那必然啊!”先前那个粗犷声音肯定道,语气透着得意,“这娘们身手厉害得很,绑她的兄弟折了两个!听说她就是无碍镖局里头最顶尖的镖师,绑了她,绝对能换座金山银山!”
庙内的屈曲闻声,心中猛地一凛。他立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破庙窗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一点点,循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庙外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两个用粗布蒙着面、手持钢刀的男子正惊疑不定地朝着破庙张望。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另一人则略显瘦小。
就在这时,那略瘦小的蒙面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指向屈曲藏身的窗口,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大哥!窗、窗口那边……好像有人!”
话音落下,庙内庙外,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双方隔着弥漫的尘埃和一段不远的距离,骤然对视。空气中,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以及陡然升腾起的、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机。
“怎么办?大哥!这小子一定把咱们刚才的话全都听去了!”那矮个子蒙面人顿时慌了神,声音发颤地看向身旁的高个子。
高个子蒙面人虽也心惊,但强自镇定,朝着破庙方向高声喊道:“庙里的兄弟!想必是场误会!请现身说话,万事好商量!”
屈曲并未立刻应答。片刻沉寂后,他才缓步从破庙的阴影中走出。夕阳将他身影拉得很长,他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两名蒙面人,如同审视两只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