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禁军士兵,在一剑重创递归之后,并未立刻追击,只是缓缓将滴血的长剑垂下,那双透过面甲视窗的眼睛,冰冷地扫视着如临大敌的镜影和复数,仿佛在挑选下一个猎物。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偏振,怎么样?!” 镜影语速极快地向身后问道,目光却死死锁定着前方的银甲身影。
“死不了……” 偏振咬着牙,脸色苍白地靠在半截断墙上,他胸口那道剑伤虽然血已止住,但内腑受创不轻,短时间内已难有再战之力,只能勉强维持着一道微弱的函数屏障护在几人身前,聊胜于无。
“复数,牵制!我找机会!” 镜影瞬间做出决断,声音冷冽如冰。
“明白!” 复数低吼一声,体内所剩不多的灵感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霎时间,无数扭曲、折叠的〈复平面〉如同汹涌的潮水,自虚空中涌现,从四面八方朝着那禁军士兵挤压、缠绕而去!
这些抽象的空间层面并不具备直接的攻击力,却极大地干扰、扭曲着对手的感知与周围的空间结构,试图限制其那鬼魅般的速度与精准无比的剑技。
与此同时,镜影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仿佛融入了周围光线与〈复平面〉造成的扭曲之中,他如同暗影中的猎豹,紧贴着不断变幻的空间褶皱,悄无声息地向着禁军士兵的侧翼迂回,手中长剑嗡鸣,蓄势待发!
“雕虫小技。”
面对这诡异的空间干扰,禁军士兵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甚至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将手中长剑随意地在身前划了半个圈。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环形剑气骤然迸发!那剑气并非多么绚烂耀眼,却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意志与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感!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积雪,复数全力构筑的、足以困锁寻常强者的重重〈复平面〉,在这道环形剑气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整齐地一分为二,随即剧烈波动着,迅速崩溃、消散!
“噗!” 复数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他与〈复平面〉心神相连,空间结构被如此暴力地斩破,让他受到了严重的反噬,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而就在复数受创、空间干扰消失的瞬间,镜影动了!
他如同从虚无中刺出的毒针,身影在对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刹那显现,手中长剑带着凝聚到极致的一点寒芒,直刺对方头盔与胸甲连接处那看似微小的缝隙!这一剑,快、准、狠,已是镜影此刻所能达到的极致!
然而——
“太慢了。”
冰冷的评价如同死神的低语。
那禁军士兵仿佛背后长眼,甚至没有回头,持剑的右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向后一撩!
“锵!!!”
震耳欲聋的爆响炸开!
镜影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剑柄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条右臂如同被雷霆击中,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险些直接折断!他手中的长剑更是发出一声悲鸣,被直接荡开,中门大开!
“镜影小心!” 刚刚勉强压下伤势、正准备再次构筑防御的偏振目眦欲裂,嘶声大喊。
但已经晚了。
禁军士兵荡开镜影长剑的同时,身形如鬼魅般半转,左拳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如同出膛的炮弹,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镜影毫无防护的胸腹之间!
“嘭——!”
一声闷响,镜影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便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他重重地撞在远处一堵残破的墙壁上,将那墙壁都撞得裂开蛛网般的痕迹,随后软软地滑落在地,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块,生死不知。
“镜影!!” 复数目眦欲裂,不顾自身重伤,强行催动灵感,数面扭曲的〈复平面〉再次浮现,如同盾牌般挡在倒地的镜影身前,自己也踉跄着挡在前面。
递归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胸口剧痛再次跪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接连重创,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偏振咬紧牙关,不顾内腑撕裂般的疼痛,将剩余的所有灵感注入身前那摇摇欲坠的光学屏障,使其光芒勉强稳定了一些。
禁军士兵缓缓转过身,银甲上沾染着递归和镜影的鲜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他提着那柄依旧滴血的长剑,步伐沉稳,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一步步向着仅存的复数和偏振,以及他们身后生死不明的镜影和失去战斗力的递归走来。
“蝼蚁之辈,也敢撼树?” 他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今日,便让你们知晓,何为禁军之威。”
残阳如血,将这片修罗场映照得一片凄艳。以太派的四人,已是人人带伤,濒临绝境。递归胸前创口狰狞,失血过多;镜影胸骨尽碎,昏迷不醒;复数心神受创,灵感几近枯竭;偏振内腑重伤,勉力支撑。面对这尊仿佛不可战胜的银甲杀神,绝望的气息如同瘟疫般蔓延。
“小生游历四方,途经此地,见此处煞气冲天,故来一观。”一个温和却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在肃杀的死寂中响起,仿佛清风拂过染血的刀刃,“不知这位军爷,为何要对小生麾下这几名不成器的随从,下如此狠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朴素青衫、身形略显单薄的书生,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立于那尊银甲禁军士兵身后丈许之处。
他面容清癯,看上去弱不禁风,仿佛一阵大点风就能吹倒,然而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气度,与周遭惨烈的战场格格不入。
递归一见来人,心中狂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也顾不得胸前剧痛,用尽力气嘶声高喊:“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