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他们暗中谋划些什么,都与我们趣兰居这方寸之地无甚干系。”纤心吴公语气淡然,眸光平静无波,“只要他们不主动来犯,我们便无需自寻烦恼,去招惹这些是非。”
屈曲心中了然。自陈甲元身死,定阳城确实陷入群龙无首之境。然而他转念一想,以陈甲元的老谋深算,必定留有后手。加之定阳那地方,自然环境恶劣到近乎不毛之地,七烛守望教即便费尽心力将其攻占,又能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思来想去,实在得不偿失。
“如此看来,七烛守望教的目标,十有八九还是商阳。”屈曲低声自语,“毕竟,若是轻易将商阳这等重镇拱手让给圣火教,日后想要再夺回来,只怕难于登天。”
此刻的天空,早已被金黄色的诡异圣光与密不透风的漆黑虫群彻底笼罩,日月无光,昼夜难辨。屈曲估摸着时辰已入夜,但具体是几更天,却完全无法判断,时间仿佛在这片混乱中失去了意义。
然而,这份压抑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院内的沉寂。不,那并非礼貌的叩门,更像是蛮横的撞击。
屈曲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扇不算厚实的木门竟被一股巨力从外部猛地撞开!木屑纷飞间,数个身着玄色铠甲、身形魁梧的西域壮汉如同嗜血的恶狼般鱼贯涌入!他们眼神凶戾,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甫一入院,那饿狼般的目光便死死锁定了站在院中的屈曲。
其中一人目光扫过庭院,立刻注意到了被纤心吴公强行剥离出来、仍静静躺在院子中央的那具焦黑人形。他脸色微变,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截造型奇特的骨制口哨,置于唇边,鼓足气息用力一吹——
“咻——!!!”
一道尖锐刺耳、极具穿透力的哨音骤然撕裂空气,在小小的院落中激烈回荡。这显然是一种特定的信号,意在向同伙宣告:目标,在此!
“来得正好,屈曲!” 出乎意料的是,纤心吴公非但没有丝毫紧张,眼中反而迸发出一种近乎兴奋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瞧瞧这些人的架势,分明是冲着你来的!现在,正是检验你这些天成果的时候——用我教你的剑法,不许动用任何技法,去,杀了他们!”
“啊?!不用技法?!”屈曲闻言大惊失色,“师父!单凭剑法怎么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纤心吴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而危险的弧度,嘿嘿一笑:“这嘛……就得问你自己了。” 话音未落,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便将一张符箓拍在了屈曲背上!
正是那能封锁灵感的〈封灵符〉!
“唉!不是……师父!你不让用技法就不让用,贴这玩意儿是什么意思啊!” 屈曲瞬间感到体内原本奔流不息的灵感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闸门猛然截断,所有波动迅速归于沉寂,他顿时哭笑不得,急道,“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连逃跑保命的技法都用不出来啊!”
“逃?” 纤心吴公好整以暇地抱臂旁观,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有我在一旁看着,你需要逃什么?”
然而,那些西域杀手可没有耐心听他们用中原话争执。眼见信号发出,目标近在眼前,他们眼中凶光更盛,如同盯上猎物的饿狼,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那刀身弧度极大,形同一轮轮散发着寒气的冷月,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格和凛冽的杀机。
“杀!”
不知谁发出一声低沉的西域语呼喝,数名玄甲西域人如同得到指令,身形暴起,手中弯刀划出致命的弧线,从不同角度朝着屈曲周身要害狠辣劈来!刀风呼啸,劲气逼人!
“啊——!” 兰螓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失声尖叫,下意识就想冲上前去拉扯屈曲。
“别过来!” 屈曲大喝一声,反应极快,反手一掌轻柔却坚定地将兰螓儿推回到纤心吴公身边的安全范围。
与此同时,他腰腹猛地发力,一个狼狈却有效的赖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道交织斩落的致命刀光。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
“师父!你不给剑我怎么打?!我灵感被封,连模拟长剑都做不到了!” 屈曲趁着翻滚的间隙,朝着纤心吴公的方向气急败坏地大喊。
“啊?” 纤心吴公仿佛才想起这茬,略显尴尬地眨了下眼,随即无所谓地摆摆手,“这点小事,倒是为师疏忽了。无妨,屈曲,接剑!”
说着,她信手模拟出一柄普通铁剑,随手抛向战团。
屈曲眼看一记凶狠的横劈再次袭来,不得不再次以一个极其惊险的侧滑步勉强躲过,刀锋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他顺势一个前扑,右手精准地抄起了地上那柄冰冷的铁剑。
剑一入手,一股沉甸甸的、属于凡铁的真实触感传来。再无往日灵感加持的轻灵与锋锐,他必须完全依赖这些天被纤心吴公逼着苦练的、几乎刻入骨髓的剑招,以及自身的体力、速度和反应,来应对眼前这三名如狼似虎、招招欲取其性命的玄甲西域刀客!
然而,实力的鸿沟并非仅凭地利所能轻易跨越。纵使屈曲凭借竹林、树木与廊柱的阻碍,不断限制着西域刀客们大开大合的凶猛刀势,使得那致命的弯刀屡屡受阻,无法发挥全力,他依旧被彻底压制在下风,险象环生。若非这片精心布置的庭院环境,他恐怕早已在数招之内便被乱刀分尸,血溅五步。
屈曲心中早已将纤心吴公翻来覆去地暗骂了无数遍。好几次,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咽喉、心口等要害掠过,生死真悬于一线!而那位始作俑者,却好整以暇地站在战圈之外,甚至连目光都懒得投过来,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