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筝觉得自己最近的生活像被塞进了两个并行的轨道——左边是画架、炭笔和教授催着交的作业,右边是符箓、青铜鼎和基地随时可能响起的联络器。好在温砚这个“轨道衔接员”足够靠谱,总能帮她把两种生活平稳对接,还时不时冒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让紧绷的日子多了不少烟火气。
周一早上七点五十,花筝踩着上课铃冲进设计史教室时,室友已经帮她占好了位置,旁边还空着个座位——不用想,肯定是给温砚留的。她刚把背包甩在椅子上,王诺就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喏,昨天我妈给我的,你尝尝。对了,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到谁了?温砚!他手里提着个保温桶,不知道装的什么,还跟宿管阿姨说‘给同学带的早餐’,你说……”
“说什么呢?”花筝赶紧把糖塞进嘴里,堵住王诺的话头。她太了解王诺的性格了,再让她说下去,指不定能编出一整套“校园爱情故事”。可话刚说完,就看到温砚提着保温桶和画袋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她们旁边的座位坐下。
“早啊。”温砚把保温桶放在花筝桌角,“早上路过食堂,看到有卖你爱吃的玉米粥,就多买了一份,还热着,你快趁热喝。”他又从画袋里拿出两本笔记本,一本递给花筝,一本自己留着,“昨天整理的设计史重点,我标了红笔,你上课的时候可以对着听,不容易走神。”
花筝看着桌角的保温桶,又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脸颊有点发烫。梅黎在旁边捂着嘴偷笑,用口型对她说:“我就知道是给你带的!”花筝瞪了她一眼,赶紧打开保温桶——里面果然是热气腾腾的玉米粥,还卧了个荷包蛋,旁边放着一小碟咸菜,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谢谢啊,又麻烦你了。”花筝小声说,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舒服得让人眯起眼睛。
“不麻烦,顺路而已。”温砚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抬头看向讲台,“教授快到了,赶紧把粥喝完,别被他看到。”
果然,没过两分钟,教授就抱着电脑走进了教室,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上节课我们讲了现代设计的起源,这节课重点讲包豪斯学院——大家把笔记本拿出来,重点内容要记好,期末要考的。”
花筝赶紧把保温桶收进背包,拿出温砚给的笔记本。刚写下“包豪斯”三个字,就感觉胳膊被梅黎轻轻撞了一下。她侧头一看,梅黎正偷偷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张刚拍的照片——照片里,温砚正专注地看着讲台,阳光从窗户斜进来,在他笔记本上投下一小块光斑,而笔记边角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画架,旁边还标着“花筝速记重点:这里要考”,连感叹号都画得像个小画笔。
“你看温砚多细心!知道你上次设计史小测差点挂科,特意帮你标考点!”梅黎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我早就看穿了”的调侃。
花筝的脸瞬间更热了,赶紧把梅黎的手机按下去:“别瞎拍!他就是怕我跟不上课程,毕竟我落了半个多月的课,上次小测还考砸了。”
话音刚落,教授突然停下讲课,目光扫过教室:“梅黎!我刚才说包豪斯的核心教育理念是什么?你给大家重复一遍。”
梅黎瞬间僵住,手忙脚乱地翻自己的笔记本——她刚才光顾着偷拍,根本没听课,笔记本上只有几笔胡乱画的小人。花筝赶紧低头看自己的笔记,想指给梅黎看,温砚却先一步轻声开口:“艺术与技术结合,设计服务大众。”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梅黎听见,又不会被教授发现。
梅黎如获大赦,立刻站起来,照着温砚说的复述了一遍。教授点了点头,让她坐下,又继续讲课。梅黎坐下后,对着温砚比了个“抱拳”的手势,又凑到花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看!他就是偏心咱们组!上次我速写作业画砸了,也是他帮我改的!”
花筝没辙,只能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旁边写着“梅黎的八卦雷达太灵敏了”。温砚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小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也画了个同款小人,不过这个小人手里多了支画笔,旁边标着“花筝的速写进步奖”。
下课后,教授布置了作业——整理包豪斯重要设计师的作品特点,下周上课抽查。梅黎看着黑板上的作业,哀嚎一声:“完了!我连格罗皮乌斯和密斯·凡德罗都分不清,这作业怎么写啊?”
温砚收拾东西时听到了,把自己的笔记本递过来:“我整理了几个重点设计师的资料,你可以参考一下。每个设计师的代表作旁边都画了简易图,比如密斯的‘巴塞罗那椅’,我画了个小椅子的样子,你应该能记住。”
梅黎接过笔记本,翻了两页就惊呼起来:“温砚你也太贴心了吧!这个‘流水别墅’的简笔画,比课本上的图还清楚!花筝,你快看,他连设计师的生卒年都标红了,生怕我们记混!”
花筝凑过去一看,果然,温砚的笔记本上不仅有文字资料,还有各种可爱的简笔画:格罗皮乌斯的头像旁画了个小房子,暗示他的建筑设计成就;康定斯基的旁边画了几个彩色的几何图形,对应他的抽象画风格。最绝的是,每个设计师的名字下面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易考点”——比如“密斯·凡德罗:记住‘少即是多’这句话,必考!”
“太感谢了!温砚,你就是我们的救星!”梅黎抱着笔记本,感动得差点哭出来,“有你在,我们下次小测肯定能过!”
“不用谢,组内互助嘛。”温砚把笔记本收回来,又从画袋里拿出一瓶颜料,递给花筝,“下午色彩课要画‘冬日校园’,你上次说你的钴蓝颜料用完了,我多带了一瓶,这个牌子的颜料覆盖力强,画天空的时候用着正好。”
花筝接过颜料,心里暖暖的。她想起上次在基地,温砚看到她用快空了的颜料画画,特意问了她常用的牌子,没想到他真的记在了心上。
三人收拾好东西,往食堂走去。梅黎一路都在规划周末的文具店之行,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要买的东西:“我要去买新的水彩笔!上次那支尖头笔掉地上摔弯了,画细节总漏色;还要买几本素描本,上次的都用完了。对了,你们要不要一起?那家店的画纸超便宜,质量还好,比学校超市卖的划算多了!”
花筝刚点头,就被食堂门口的队伍吓了一跳——糖醋排骨窗口前排了足足二十多个人,队伍都快排到食堂门口了。梅黎瞬间哀嚎起来:“完了!我的糖醋排骨!我昨天就跟我妈说今天要吃排骨,结果人这么多!”
温砚看了眼队伍,又看了看梅黎委屈的样子,拉着她们往另一个窗口走:“别慌,这家的番茄炖牛腩也好吃,而且不用排队。我上次吃过,牛腩炖得特别烂,汤汁还能泡饭。”
果然,番茄炖牛腩窗口前只有三个人,梅黎立刻眉开眼笑:“温砚你就是我们的饭搭子救星!以后吃饭都听你的,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花筝看着梅黎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几人排了没两分钟,就买到了饭。找座位的时候,梅黎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兴奋地说:“你们看,从这里能看到操场,冬天的操场也挺好看的,雪地上还有人堆了个雪人,下次色彩课我们可以去画雪人!”
吃完饭,离下午上课还有点时间,几人决定去教学楼旁边的小花园逛逛。冬天的小花园里没什么人,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树,树枝上挂着没化的雪,阳光照在雪上,反射出亮晶晶的光。梅黎拿着手机,到处找角度拍照,一会儿拍树上的雪,一会儿拍地上的小鸟脚印,忙得不亦乐乎。
“花筝,你看这棵树,树枝弯弯曲曲的,很适合画速写!”温砚指着一棵歪脖子树,对花筝说,“你可以试着用短线勾勒树枝的纹理,再用淡墨涂出阴影,这样能画出树的苍劲感。”
花筝点点头,拿出速写本,按照温砚说的,试着画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线条总是画不直,温砚就站在她旁边,耐心地指导她:“握笔的时候别太用力,手腕放松,顺着树枝的走向画,慢慢就好了。”
在温砚的指导下,花筝渐渐找到了感觉,画出来的树枝比之前自然多了。梅黎拍够了照片,凑过来看了看:“哇,花筝你画得真好!比上次画的静物进步多了!温砚,你也教教我呗,我总觉得自己画的树像火柴棍。”
温砚笑着点头,拿起梅黎的速写本,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示范图:“你看,画树枝的时候,要注意主次之分,主枝粗一点,侧枝细一点,还要有疏密变化,这样才不会像火柴棍。”
梅黎照着示范图画了几笔,果然比之前好多了。她兴奋地说:“太好了!下次速写作业我就画这棵树,肯定能得高分!”
下午的色彩课,教授让大家自由选择校园里的角落写生,下周交作业。花筝选了窗边的位置,窗外有几棵挂着白霜的松树,雪地上还留着小鸟的脚印,阳光照在雪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很有冬日氛围。她拿出画架,铺好画纸,刚挤好白色、蓝色和黄色的颜料,就发现自己忘带调色刀了——上次在基地用调色刀画符,回来后顺手放在了基地的抽屉里,忘了塞进画箱。
“怎么了?”温砚注意到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关切地问。
“我忘带调色刀了。”花筝有点无奈,“上次在基地用了之后,忘了放回来。”
“用我的吧。”温砚立刻从自己的画箱里拿出一把调色刀,递到花筝手里。这把调色刀的刀柄缠着一圈红色的防滑绳,摸起来很舒服。“我冬天画画总觉得手凉,就缠了根绳,握着手不凉,你也试试。”
花筝接过调色刀,果然,缠着绳的刀柄比光秃秃的金属柄暖和多了。她感激地说:“谢谢你,每次我忘带东西,你都有备用的。”
“没事,我习惯多带一份,万一谁需要呢。”温砚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准备自己的画具。
花筝刚调好蓝色,准备画天空,就听到旁边传来“哎呀”一声。她转头一看,梅黎正对着自己的画纸发愁,原本想画枯草的黄绿色,因为不小心滴进去了几滴蓝色颜料,变成了像发霉青菜一样的颜色,看起来格外难看。
“完了完了!这颜色怎么救啊?下周就要交作业了,我这画肯定要不及格了!”梅黎急得直跺脚,眼睛都红了。
温砚听到声音,走过去看了看梅黎的画纸,安慰道:“别着急,咱们改改就好了。你看,这团颜色虽然不好看,但加两勺赭石颜料,再调点土黄色,就能画出冻土的质感,比单纯的枯草更有层次;旁边的空白处可以画几枝光秃秃的柳条,蘸点白色颜料点几笔,假装是没化的雪粒,这样画面反而更有冬日的感觉。”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梅黎的画笔,在画纸上轻轻勾了几笔。没一会儿,原本像“发霉青菜”的颜色就变成了深褐色的冻土,上面还能看到细微的纹理,像真的冻硬的土地一样;旁边的空白处多了几枝歪歪扭扭的柳条,枝桠上点缀着白色的“雪粒”,看起来生动又有趣。
梅黎看得眼睛都亮了,刚才的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温砚你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救回来!我还以为这张画废了呢!”她转头对花筝说,“我就说跟温砚一组准没错,下次写生咱们还一起,有他在,咱们的作业肯定都能得高分!”
花筝笑着点头,转头继续画自己的画。她按照温砚之前说的,在钴蓝颜料里加了一点白色,调和后涂在画纸上,画天空的底色。温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她正对着天空的颜色发愁,又走了过来,指了指窗外:“现在太阳快落山了,天空的边缘已经有点淡紫色了,你在钴蓝里加一点紫罗兰颜料,颜色会更柔和,也更贴近实际的景色。”
花筝照着温砚说的,加了一点紫罗兰颜料,调和后涂在画纸的边缘。果然,原本单调的蓝色天空瞬间有了渐变感,从中间的浅蓝色慢慢过渡到边缘的淡紫色,像被夕阳染过一样,好看多了。“果然好看多了!”她忍不住感叹,“温砚,你怎么对颜色这么敏感啊?”
“以前跟着师父学画符的时候,经常要调朱砂和墨,时间长了,对颜色的搭配就有点感觉了。”温砚笑了笑,“其实画画和画符也有相似的地方,都需要耐心和细心,多观察、多练习,慢慢就好了。”
花筝点点头,继续专注地画画。温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画自己的画。他选的景色是教学楼前的花坛,虽然花坛里的花早就谢了,但覆盖着雪的花坛边缘,还有几株冬青树,绿油油的叶子衬着白雪,格外显眼。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画笔在画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偶尔传来教授指导学生的声音。阳光慢慢西斜,透过窗户照在画纸上,给每个人的画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快下课的时候,教授走到讲台前,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下周咱们系组织去抚远镇写生,为期七天。抚远是个靠海的古镇,有很多老房子和大片的芦苇荡,冬天的景色特别美,很适合画风景。同学们都收拾一下东西,主备准备。”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大家都在讨论下周的写生。
梅黎听到这话,立刻欢呼起来:“太好了!咱们几个一起去!我现在得去查一查抚远镇有什么好吃的,到时候咱们一一打卡!”
放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梅黎要去图书馆还书,跟她们告别后就背着背包先走了。花筝和温砚并肩走在雪地上,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起来格外有冬日的氛围。
“你为什么要转到我们班啊?”花筝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忍不住问出口,“其实不用特意跟我一个班,课后给我补笔记、讲重点也一样,你这样太麻烦了。”
温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花筝,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眼神很认真:“你落的课程太多了,设计史和色彩课都是需要跟着老师进度学的,跟你一个班,我能及时给你补重点,也能在你听不懂的时候,当场给你解释。而且苑队也交代了,他不方便时刻跟着你,咱们组里也就我像个正常人了。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上面让我多留意你的安全,跟你同班是最直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不会让别人觉得奇怪。”
他顿了顿,又笑了起来,语气轻松了不少:“不过说实话,跟你们一起上课挺有意思的,比我之前一个人自学热闹多了。以前我都是一个人看书、画画,没人跟我抢食堂的番茄牛腩,也没人跟我讨论哪个窗口的饭好吃,现在觉得这样热热闹闹的。挺好。”
花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出全组就他一个正常人这种话,笑了笑“我会和十七他们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