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襄阳客栈相邻客房。夜已深,廊下灯笼的光渐暗,透过窗纸只在地上投出模糊的光斑,窗外偶有虫鸣掠过,更显夜静。)
李莫愁躺在床上,被褥早已铺展平整,可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方才郭靖慌乱逃离的背影、耳尖的红意,还有那让她大羞的瞬间,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搅得她心口发紧,连指尖都带着点发烫的热。
她侧身对着墙壁,指尖无意识划过微凉的被褥,耳边仿佛还能听见他那句憨直的“看你……好看”,还有他扇自己耳光时的脆响。这人是真憨,明明是他先露了窘迫,倒先慌得像做错事的孩子;可也是这份憨,让她心里那点因“被看”而起的羞恼,悄悄变成了说不清的软。她想起半年同行的路——陕西药铺里,他笨手笨脚帮她拧干擦头发的布巾,水溅到衣襟上也浑然不觉;汉江边上,他怕她被风吹着,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递过来,只说“我身强体壮不怕冷”;就连方才拦着她不让走时,急得话都说不连贯,却还是把“别吓着她”放在最先。这些细碎的好,她不是没察觉,只是从前总劝自己“不过是赎罪路上的伴”,不敢深想。可今夜那一幕,还有他眼里藏不住的慌乱与在意,让她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念头:他对自己,或许不止是“同行的情分”?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黄蓉的影子又晃了过来——竹院里,他见黄蓉时眼里的欢喜是藏不住的;方才他慌着逃离,怕也是在怪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怕对不住黄蓉。郭靖的心里,黄蓉始终是第一位的,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一边是忍不住的心动,一边是清醒的自知,两种心思在心里缠来缠去,让她越想越乱。她干脆坐起身,披上衣裳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窗缝,晚风吹进来带着凉意,却没让她清醒半分。
隔壁客房里,郭靖同样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毫无睡意。白天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竹院里黄蓉带软意的“木头”,客栈里李莫愁红着眼掉泪的模样,还有自己失控露了窘迫、慌得扇自己耳光的蠢事。他抬手摸了摸还带着点疼的脸颊,只觉得又羞又乱——他分明该只想着黄蓉,可方才看着李莫愁垂泪的样子,心里竟像被揪着似的慌;夜里那不受控的反应,更是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既怕亵渎了李莫愁,又怕对不住黄蓉。
他翻身坐起,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猛灌一口却没压下心里的燥热。想起半年来李莫愁跟着自己风餐露宿,从不抱怨;想起她明明怕疼,却在换药时咬着唇不吭声;想起她悄悄帮自己备着爱吃的牛肉干,说“路上饿了能垫垫”。这些好,他都记在心里,可他总告诉自己“是为了赎罪”“是朋友情分”,从不敢往别处想。可今夜那一眼的慌乱,那句脱口而出的“好看”,还有身体的反应,都在告诉他:有些心思,早已悄悄变了味。
远处客栈的打更声“咚”地响了一下,已是子时。李莫愁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轻叹气,郭靖握着冰凉的茶杯愣神,相邻的两间房,两道无眠的影,各自怀着缠乱的心事,在寂静的夜里,寻不到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