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所东侧的房间里，锦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到心蓝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跑回来。
锦鸳立刻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成了吗？”
心蓝捂着还在狂跳的心口，用力点头：“办好了。锦鸳姐，我按你说的，说了好几次云筝的名字。”
“完事之后也说了吗？”锦鸳追问。
“嗯嗯，说了，”心蓝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模仿着当时的语气，“我就说，大人，奴婢名叫云筝，白云的云，琴筝的筝，大人可一定要记得来找奴婢啊！”
她顿了顿，又强调道：“我说得可大声了，保管那个醉醺醺的公子哥儿，听得真真儿的！”
“好！干得漂亮！”锦鸳脸上得意，用力拍了拍心蓝，“这下，看那个小贱人还怎么翻身！走，我们去跟方姑姑说……就说，我们去送酒水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云筝在勾引太子殿下的贵客。”
“嗯，走。”心蓝和好几个宫女，都跟了上去。
……
云筝刚回宫女所，就看见前面灯火通明。
她微微皱起眉。
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平日里这个时辰，宫女们要么已经歇下，要么在小声聊天做针线。
可此刻，宫女所门口却站着好几个人影。
为首的是管事方姑姑。
她的身后，则是一脸得意的锦鸳。
以及那几个平日与锦鸳交好的宫女。
云筝脚步未停，神色如常地走过去。
仿佛没看到这阵仗。
“站住！”方姑姑冷厉的声音响起，“云筝！这么晚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云筝停下脚步，微微福身回答：“方姑姑。奴婢半路被叫去祈年殿当差了，刚忙完才回来。”
她今晚在祈年殿惊艳四座，也算是……当差吧？
“祈年殿？”锦鸳尖声接口，“哟，我们怎么不知道，今晚夜宴有你的差事？方姑姑安排了吗？”
“就是！姑姑明明只叫了我们几个去祈年殿，你算哪根葱，也敢往祈年殿凑？”另一个宫女帮腔。
“我看，你是打着当差的幌子，不知去哪里鬼混了吧！”锦鸳抱着手说。
方姑姑板着脸，审视的目光刮过云筝素净的竹青宫装和她平静的脸，问：“云筝，你既说去当差，是哪个管事吩咐的？做的什么差事？”
云筝抬眸。
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
“方姑姑，您确定……要奴婢在这里说吗？”云筝声音清亮，不卑不亢，视线最终停在了表情最不对劲的心蓝脸上。
心蓝身体猛地一颤，脸更红了。
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方姑姑没料到云筝态度这么强硬，一时有点拿不准。
难不成，她真的是被某个贵人临时喊去伺候了？
锦鸳却立刻叫嚣：“说！有什么不敢说的？云筝，我看你就是心虚！夜半不归，指不定是去私会哪个野男人了……”
“锦鸳！”方姑姑厉声喝止了锦鸳更不堪的话。
这时，春和闻声跑了出来。
大致听了几句，就给方姑姑跪下了：
“姑姑！姑姑息怒！云筝真的是去祈年殿伺候了，奴婢可以作证。”
“你作证？”锦鸳满脸不信，“春和，你跟云筝穿一条裤子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她？”
春和急了，脸涨得通红：“是真的！奴婢亲眼看见顾轻弦顾大人叫她去的。”
“顾轻弦顾大人？”锦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春和，你编谎话也编得像样点！顾大人是什么身份？神策将军！飞龙司司正！先皇和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他何等尊贵，何等……独来独往！他怎么会，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宫女去伺候？”
她环视一周，对着其他宫女：“你们信吗？”
周围的宫女们都捂着嘴笑。
要是别的人还好说。
顾轻弦？
这谁能信啊？
“我看，”锦鸳得意洋洋地下了结论，“云筝就是趁着夜宴人多眼杂，偷偷溜出去，勾搭太子殿下的哪位贵客去了！她这种狐媚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方姑姑眉头紧锁，显然正在判断。
却见云筝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轻轻笑了一声。
“锦鸳，我图什么？？”
云筝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东宫的宫女所谁不知道，七日之后，我就要去伺候太子殿下了！”
“你的意思是，我放着近在咫尺、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不去讨好，反而要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勾搭一个不知底细的宾客？”
她环视众人，用厌蠢症的眼神看她们：
“我是疯了？还是傻了？不走通天大道，偏偏非要往泥坑里跳？”
“你们真觉得这合乎情理吗？！”
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对啊。
这也太不逻辑了。
云筝马上就要攀上太子这棵大树了，这时候去招惹别的男人？不是自毁前程吗？
除非是脑子被门夹了！
锦鸳被问得张口结舌。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而一旁的心蓝，脸色更是变得惨白。
方姑姑终于点了点头。
云筝的这番话，确实无懈可击。
一个即将被送到太子床上的宫女，最该做的就是等待那一步登天的机会。
任何节外生枝，都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但她还是严厉地说：“下次，就算被贵人半路叫走伺候，也要记得先来回我一声，还有，要注意时辰，不可如此晚归！”
云筝连忙应是。
方姑姑又说：“不过，云筝，你是要去伺候太子殿下的人，身份不同了。稳妥起见，过两日等赵嬷嬷得空了，我去请她过来，给你验验身子。”
云筝倒是没什么反应。
但方姑姑的“验身”一出口，心蓝浑身猛地一哆嗦，脸色由惨白变成了死灰。
方姑姑没注意到她，只是，想到云筝的身份，又解释了一句：“我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宫女所的脸面。否则，万一从我手上出去的宫女出了什么丑事，我可担待不起。”
丑事……
担待不起……
心蓝听着，身体晃了晃，差点儿站不稳。
锦鸳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连忙扶住了她，凑到她耳边说：“你怕什么？验的是她！又不是你！”
心蓝这才停止了发抖。
方姑姑没理会她们的小动作，挥了挥手：“行了，都散了吧！云筝，明日孙姑姑就要来教导你们了，你要早点歇着，养好精神。”
云筝再次应是。
宫女们三三两两地散去。
锦鸳剜了云筝一眼，也拉着心蓝走了。
云筝一直盯着心蓝的背影，喃喃道：“她们……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