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声闷响过后,巷子安静了两秒。
江临川还蹲在裂缝前,掌心贴着阴魂晶残核,能感觉到那股渗出的寒意像是被强行堵住的水管,压力反而更大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地面猛地一震,裂口边缘浮起几道扭曲的暗红符纹,像被人用烧红的铁丝重新描了一遍。
“不是自然形成的。”林婉声音绷紧,“是‘引阴阵’在反向牵引,有人在下面改道。”
她单膝跪地,罗盘再次压上地面,铜面金光刚亮起,指针就疯狂跳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东南方向拉。
江临川咬牙,右手指环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系统界面浮出来一行红字:【宿主灵力波动超标,建议终止施法,否则可能触发幽冥反噬(别怪我没提醒你)】
“修地府不如送外卖,”他低声嘟囔,“至少送餐超时还能甩锅给红绿灯。”
话没说完,一股阴流猛地从裂缝里冲上来,直撞胸口。他整个人被掀得后仰,背脊撞上湿冷的砖墙,喉头一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婉一把抓住他手腕:“别硬撑,你刚才那一击已经透支了。”
“我不撑谁撑?”江临川抹了把嘴角,“你那罗盘又不能发电,总得有人当充电宝吧?”
她没回嘴,只是迅速掐诀,嘴唇微动,咒文从舌尖滚出:“乾坤倒转,阴气归位——!”
罗盘嗡鸣加剧,金光顺着她指尖注入地面,像一根探针扎进混乱的数据流里,试图锁定源头。可那股阴流太乱,移动速度远超预期,金光刚稳住一点,就被一股更强的吸力扯偏。
“来不及了!”林婉抬头,“它正在往游乐场方向沉,再拖十秒,整条阴脉都会被带偏!”
江临川喘了口气,右手猛拍口袋,摸出一张镇煞符。符纸边角已经发脆,是他最后剩下的一张中级符箓,画的时候手抖,朱砂线歪得像小学生涂鸦。
“我扔符,你控场。”他说,“别让能量乱炸。”
林婉点头,左手疾挥,银质镊子划过指尖,血珠滴进罗盘中心。刹那间,金光凝成螺旋状,如钻头般刺入地缝,硬生生在乱流中开出一条通道。
江临川看准时机,甩手掷符。
符纸飞出瞬间,与罗盘金光相撞,爆发出刺目白焰。可两者频率不一致,冲击波直接炸开,地砖崩裂,灰雾四散,差点把两人掀翻。
“差了点火候。”江临川皱眉,脑子里自动跳出调试代码的画面,“频率对不上,得加个缓冲层。”
他猛地扯下脖颈上的桃木牌,砸向符纸残片。
桃木遇阴即燃,腾起一道青烟屏障,短暂中和了紊乱的灵波。那股撕裂感立刻减弱,罗盘金光趁势深入,终于锁定了移动中的漏源。
“就是现在!”林婉低喝。
江临川抓起阴魂晶残核,将最后一丝灵力灌进去,狠狠按向裂缝:“封!”
轰——!
地面塌陷半寸,随即回弹,所有灰雾被倒吸进裂缝,像一口巨大的胃完成了吞咽。罗盘指针缓缓归零,表面暗红纹路褪去,恢复平静。
江临川瘫坐在地,呼吸沉重,右手小指的指环还在发烫,但热度已经开始退散。他低头看了眼掌心,桃木牌已经碎成三截,焦黑如炭。
“报废了。”他苦笑,“这玩意陪了我三个月,连个告别仪式都没给。”
林婉收起罗盘,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下次别拿护身符当缓冲材料,我还能撑十秒。”
“十秒不够用。”江临川靠墙喘气,“你念咒太快,我扔符都赶不上节奏。”
“那你提前说。”她瞥他一眼,“我又不是读心机。”
“我说了你也听不见。”他翻了个白眼,“刚才喊‘准备扔符’的时候,你正闭眼掐诀,嘴里还念叨‘天地无极’,跟跳大神似的。”
林婉轻哼一声:“那是正经咒语,懂不懂尊重传统文化?”
“尊重,特别尊重。”江临川摆手,“但我建议下次加个语音提示,比如‘即将释放大招,请勿靠近’,或者干脆搞个倒计时投影。”
系统界面悄无声息地弹出来:【合作修补阴气漏洞,积分+5。检测到战术配合默契度提升,推荐开启“双人组队模式”,当前折扣:9.2折】
江临川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林婉问。
“系统说我俩能组队打折。”他指着空气,“说是合作越多,积分越便宜,听着像拼夕夕砍价。”
林婉皱眉:“你能看见系统?别人看不到?”
“嗯。”江临川点头,“绑定物在我手上,界面也只有我能看。”
“那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跟空气说话?”
“也不是一直。”他挠头,“主要是它老吐槽我,我不回两句显得太没礼貌。”
林婉沉默片刻,忽然问:“它说什么了?”
“说你性价比高,建议长期合作。”江临川咧嘴,“还说你要是加入队伍,可以送我一张‘鬼差代打券’。”
“放屁。”林婉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真信了这种话,早就在警局备案列为新型诈骗案了。”
江临川笑完,低头看着地上那道已经闭合的裂缝。砖缝里的绿苔还在,油污水也没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有他掌心残留的灼热感,和胸口那股尚未散尽的滞涩,提醒着他——这事没完。
“你说底下是谁在引阴?”他问。
“不清楚。”林婉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但敢在市区布引阴阵的人,要么疯了,要么背后有组织。游乐场那边最近出了好几起失踪案,我一直怀疑有问题,但没证据。”
“现在有了。”江临川也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阴流被往那边引,说明底下有东西等着接应。说不定是个临时阴窝,专门养鬼用的。”
林婉点头:“走,去查。”
“等等。”江临川拦住她,“你刚才用了精血催动罗盘,脸色有点白,先缓会儿。”
“我没那么娇气。”她瞪他,“倒是你,刚才吐血了还装没事?”
“没吐。”江临川摇头,“就呛了口内伤。”
“一样。”她掏出一张符纸塞过来,“拿着,万一路上阴气反弹,贴胸口能扛一下。”
江临川接过一看,黄底朱砂,画得比他还潦草,边角还有个指纹印。
“你自己画的?”
“不然呢?”她挑眉,“指望我去庙里求符?那帮道士现在都搞直播带货,一张平安符卖九块九包邮,还不如我自己动手。”
“我不是嫌弃。”江临川赶紧把符收好,“就是觉得……挺实在的。”
“御鬼不是演偶像剧。”林婉把罗盘扣回皮套,“没那么多帅哥们挥剑念咒,多数时候都是熬夜、踩坑、贴符、收尸。”
江临川笑了:“听起来跟我上辈子差不多,程序员加班写bug,你们加班补地府。”
“那你算转岗成功。”她难得露出点笑意,“从修代码变成修阴阳。”
两人并肩走出后巷,夜市的喧嚣扑面而来。烤串摊前挤满人,笑声混着孜然味飘在空中。小孩举着荧光棒跑过,灯光映在脸上,像一场短暂的安宁。
江临川摸了摸内袋里的铁皮碎片,那三点圆圈的符号还在。
林婉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江临川问。
她没说话,而是低头看向脚边的地砖。
一块普通的水泥砖,边缘有些许裂痕,缝隙里积着雨水。
可就在那一瞬间,水面上泛起一圈涟漪——不是风吹的,也不是脚步震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极深处,轻轻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