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侧枯树后的金属反光消失后,林悦的手指还停在声波仪开关上。她没有松开,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身,用肩膀碰了下陈稳。
陈稳抬手压低她的手臂,动作很轻,但意思明确——别动。
几秒过去,林悦低声说:“不是风。”
陈稳点头。他的视线落在树根那道新鲜划痕上,蹲下身,指尖顺着痕迹滑过。泥土松动,有拖拽的走向。他抬头望向森林深处,雾气开始升腾,地面湿冷。
“他们往那边去了。”他说。
刘辉这时从遮蔽所里走出来,电脑抱在怀里,屏幕还亮着。他看了眼陈稳的方向,快步跟上。“能量信号有变化,”他说,“三百米外有规律脉冲,频率和硬币激活时一样。”
陈稳站起身:“带路。”
林悦收起声波仪,转身拍了拍孙莉的肩。孙莉没说话,把记录本塞进背包,紧紧跟在后面。
四人离开营地边缘,踏入林子。脚下的土越来越软,黑液残留的痕迹断断续续,混在泥里像烧过的油渍。刘辉一边走一边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扫描图。
“他们在组阵。”他说,“六角形结构,每一点都对应一枚硬币的位置。能量是闭环流动的。”
“就像昨晚的护盾?”林悦问。
“比那复杂。”刘辉摇头,“这次不只是防御,更像是在连人。三个人的精神力被绑在一起,维持阵法运转。”
林悦皱眉:“所以只要打断他们的连接,阵就垮了?”
“理论上可以。”刘辉说,“但得找到共振点。我试试能不能反向干扰。”
陈稳走在最前,脚步放得很慢。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到十米。他忽然停下,抬手示意身后人止步。
前方空地边缘,三道人影站在六角阵的顶点位置。每人都握着一枚安全区硬币,硬币嵌在地上的凹槽里,表面覆盖着黑色黏液。黏液顺着沟壑流动,在空中形成半透明屏障,像一层膜罩住整个区域。
阵心地面裂开一道缝,最大一枚硬币埋在里面,正缓缓旋转。
“他们在充能。”刘辉低声道,“如果让这阵完成,可能不只是护盾那么简单。”
陈稳盯着阵眼位置,没有说话。他绕到左侧树后,靠着树干观察敌人的动作节奏。三人站立姿势固定,身体微晃,像是在承受某种压力。
林悦靠过来,从工具包里取出声波仪。“我调到高频震动模式,”她说,“上次对黑液有效,这次试试能不能震断他们的连接。”
“别急。”陈稳说,“等刘辉确认频率。”
刘辉已经打开分析程序,屏幕上跳动着波形图。他盯着数据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找到了。他们脑波同步在47赫兹,这个频率正在被放大。如果我们在47.5赫兹施加干扰,就能造成错频。”
林悦立刻调整设备,按下测试键。仪器发出一声短促嗡鸣。
阵中三人同时抖了一下,其中一人抬手扶住额头,硬币光芒闪了一瞬。
“有用。”林悦说。
“再等等。”陈稳说,“现在动手,他们还有反应能力。等他们进入深度同步状态,抗干扰能力最弱。”
四人原地等待。雾气弥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辉盯着屏幕,突然开口:“来了。脑波完全重合,倒数五秒内会进入稳定期。”
陈稳抬手,对着林悦点了下头。
林悦按下开关。
声波释放的瞬间,三人同时闷哼。一人跪倒在地,硬币脱手,黏液剧烈翻滚。屏障出现裂纹,像玻璃一样发出细碎声响。
“就是现在。”陈稳说。
他从树后冲出,贴着地面快速接近阵边。林悦继续输出声波,双手紧握仪器,指节发白。刘辉和孙莉躲在远处树后,紧盯战场。
陈稳靠近阵法边缘,发现底部的黏液流动变慢,裂缝正在扩大。他抽出腰间匕首,刀刃泛着暗色——那是林悦之前涂的神经毒素,遇热才会激活。
他没有直接冲向阵心,而是绕到右侧死角。那里有一处未闭合的符文缺口,像是临时拼接的。
就在他准备跃入的瞬间,脑中沙漏浮现。
三十秒倒计时开始。
他看清了三条逃生路径。一条向左翻滚避开爆炸区,一条直冲阵心抢夺核心,一条后撤保命。
他选了第二条。
倒计时二十秒时,林悦加大输出。声波强度提升,三人全部抱头,身体抽搐。阵法光芒剧烈闪烁。
陈稳抓住机会,冲入阵中。
他扑向阵心地缝,匕首朝下刺入最大硬币下方。刀刃没入的刹那,黏液猛地回缩,像被惊醒的活物。
倒计时十秒。
系统提示:自毁启动。
陈稳拔出匕首,翻身向左滚去。几乎同时,阵心爆发出强光。冲击波扩散,地面炸开,泥土和碎石飞溅。
林悦扑倒在树后,双手护住头。刘辉一把拉过孙莉,两人紧贴树干。爆炸声持续数秒,烟尘冲天而起。
等尘埃落下,空地上只剩一个焦坑。三名蒙面人不见了,只留下一只黑色背包,半埋在土里。
陈稳爬起来,走到坑边查看。阵法彻底毁坏,地缝闭合,硬币化为灰烬。
林悦走过来,手里拿着匕首。她检查刀刃,毒素还在,没有挥发。
“你进去的时候,沙漏响了?”她问。
陈稳点头:“提醒了逃生路线。”
“下次别一个人冲。”她说。
陈稳没回答。他弯腰捡起那只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有一张折叠地图,边缘烧焦,但主体完整。他展开一看,是安全区的地形图,标注了多个未知区域,其中一处画着红圈。
刘辉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说:“这是内部通行图。普通人拿不到。”
背包底层还有一张纸,写着一串公式和电路图,标题是“精神力抑制器设计原理”。
“他们想控制施术者。”刘辉说,“这张图是原型方案。”
林悦接过图纸看了看:“能做出来吗?”
“材料不够。”刘辉说,“但有了这个,我们可以反向拆解他们的技术。”
陈稳把地图折好,放进胸前口袋。他抬头看向森林更深处,雾还没散。
孙莉一直站在边缘,忽然开口:“那边……还有光。”
众人顺她手指方向看去。百米外的树丛间,一点微弱反光闪过,像金属片在动。
“他们在观察我们。”林悦说。
“知道我们拿到了东西。”刘辉说。
陈稳把背包背好,握紧匕首:“回去再说。”
林悦收起声波仪,最后看了眼焦坑。她忽然蹲下,在边缘挖了几下,从灰烬里捡起一小块金属残片。它不规则,边缘卷曲,像是硬币熔化后凝固的产物。
她把它放进工具包夹层。
四人开始返回。雾中脚步声很轻,没人说话。刘辉抱着电脑,屏幕上的能量信号彻底消失了。
孙莉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点反光还在,不动,也不靠近。
她加快脚步跟上队伍。
陈稳走在最前,手插在口袋里,摸着那张地图的边角。他的沙漏已经归零,重新隐去。
林悦靠近他身边,低声说:“他们还会再来。”
陈稳点头:“那就等他们来。”
前方树林渐稀,营地轮廓隐约可见。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圈黑石。
林悦忽然停下:“等等。”
她盯着地面。
一行脚印从营地外围延伸进来,直通遮蔽所门口。脚印很新,间距短,像是有人刚刚走过。
陈稳蹲下查看。脚印只进不出。
遮蔽所的防水布被人掀开了一角,里面漆黑一片。
林悦伸手摸向工具包,手指刚碰到声波仪,陈稳突然抬手拦住她。
他盯着遮蔽所内部,慢慢抽出匕首。
防水布轻轻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