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热搜词条还在缓慢爬升,“姜美丽 资格存疑”几个字被标成红色。我站在制作部门口,手指划过那行标题,没有点进去。关毅接过那张写着“闭嘴,对你我都好”的纸条时一句话没说,只是把它锁进了抽屉。
我没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我知道现在不是等别人出手的时候了。
我打开宣传组的群聊,直接发了一条消息:“建议加一场公开彩排直播,时间定在今晚七点,地点在主排练厅。”
群里沉默了几秒。
宣传组长回了个问号:“现在风头不对,这个时候露脸风险太大。”
我打字回复:“越不说话,越让人觉得心虚。我不怕被看,怕的是别人替我说话。”
发送完这条消息,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脚踝上的护具还戴着,走路时有点沉,但不影响站立。我走到镜子前,把外套脱了,开始做发声练习。
高音起的时候,喉咙有些紧,但我没停。
练到第三遍,气息稳了下来。
宣传组那边同意了直播安排。消息刚弹出来,我就拿起背包往排练厅走。
七点整,直播准时开始。
镜头对准我的时候,弹幕已经开始滚动。
“这真是实力派?别是关系户吧。”
“听说她连乐理都不懂。”
“作秀给谁看。”
我没有看评论区,而是对着摄像机说:“今天这段是新歌的副歌部分,还没有正式发布。我想让大家听一听,我是怎么准备的。”
说完,我戴上耳机,等伴奏响起。
可音乐刚播了两秒,节奏就乱了。
技术台那边立刻有人喊:“音轨被人改过!临时文件夹里塞了一个错误版本。”
我摘下耳机,转身走向控制台。
“有没有原始母带?”
技术人员点头,递来一个U盘。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插进电脑,打开文件夹,找到标注为“最终版_0512”的音频文件,右键显示创建时间是三天前的凌晨两点。我把它拖进播放器,重新开始。
弹幕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刷:“文件时间戳都对得上,看来不是临时糊弄的。”
我回到麦克风前,继续唱。
这一次,声音稳住了。
唱完一段,我停下来喘口气,顺手擦了下额头的汗。
“其实脚伤还没好透,每天练完都疼。”我说,“但每次站到这里,就觉得还能再撑一会儿。歌到高音那一刻,就不想停。”
弹幕突然变了。
“看得出来是真的在练。”
“这状态不像摆拍。”
“之前那个说她走音的视频,是不是剪辑过的?”
我没回应这些话,而是继续调试下一个段落。
就在准备进入第二轮演唱时,工作人员低声告诉我:“徐若琳的粉丝群正在做对比视频,拿你以前一次排练失误的片段和这次直播对比,说你是靠演技赢同情。”
我点点头,没说话。
等到直播最后十分钟,我忽然摘下耳机。
“刚才那段是准备好的。”我说,“现在我想清唱一点不一样的。”
我没有报歌名,直接开口。
是汪璇早年一首未发表的作品,旋律简单,但情感极重。我小时候在家经常哼,养母还笑着说这调子太苦,不适合我唱。但现在,我觉得它很合适。
声音传出去的瞬间,弹幕停了。
几秒后,大量留言涌进来。
“这是什么歌?”
“原声状态下也能这么稳?”
“耳朵怀孕了。”
直播结束五分钟后,话题变了。
“#姜美丽清唱封神#”冲上了热搜第二。
而原来那个质疑她的词条,热度开始下降。
我走出排练厅时,宣传组长追上来:“社交平台那边已经有博主在帮你澄清了,说网传的‘走音’视频明显是降速处理过的。”
我嗯了一声,掏出手机。
在个人主页发了一条动态:“我知道有人不想我唱。但我更知道,只要还能站上舞台,我就不会停下。”
配图是我演出服内衬的一角。
那是养母一针一线缝的。线头有点歪,布料也不高级,但她坚持说这样才结实,能撑住我在台上每一个转身。
发完这条,我回到制作部。
办公室已经没人了,灯还亮着。
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开电脑,调出后勤人员的排班表。
夜班清洁工李姐的名字出现在三次事故当晚的b区记录里。而每次她值班的第二天,都会有人以“临时调整”为由,让她去别的区域打扫。
这不是巧合。
我把她的名字圈出来,又翻看其他岗位的排班。
突然注意到一个叫“陈涛”的设备维护员。他不在安保系统权限名单里,但连续三天都在清晨六点半进入b区储物柜附近,登记事由写着“检查线路”。
可那片区域根本没有电路检修需求。
我点开他的员工档案,照片是个瘦高的男人,戴眼镜,表情冷淡。入职半年,背景审查通过。
但他在徐若琳上一张专辑的幕后名单里出现过,职位是“现场支持”。
我把这两张表格并列放在一起,一条线从李姐延伸到陈涛,再指向徐若琳的名字。
纸条上的那句话又浮现在脑子里——“闭嘴,对你我都好。”
是谁写的?
如果是徐若琳的人,为什么不用更狠的方式堵嘴?为什么要用这种带着一丝犹豫的语气?
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关毅发来的消息:“纸条做了指纹检测,表面只有李姐的指印。但我们查了监控,发现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有人用后台权限调取过她的个人柜开启记录。”
我抬头看向窗外。
楼下停车场的灯一盏盏灭了。
我回他:“那个人登录用的账号是谁的?”
他过了很久才回:“二级权限,用户名被隐藏了。只能看到最后一次操作是从公司内部一台固定终端发出的。”
我站起来,把排班表折好塞进包里。
正要关灯离开,目光扫过办公桌边缘。
那里贴着一张节目流程单。
我的名字在开场第一位,备注栏写着“备用方案:如无法登台,由特邀嘉宾代唱”。
这句话下面画了一道浅浅的铅笔线。
像是有人用笔尖轻轻划过。
我伸手摸了摸那道痕迹。
指尖传来轻微的凹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