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在此前还从未放过纸鸢,幼时只在秦家见秦毅带着几个秦家旁支的兄弟姊妹们玩过,她与秦徽音,只会被使唤着去将断了线的风筝想方设法地取回来。
拿着那只颜色描得漂亮,裁剪得当、贴得精巧的风筝,安歌有些不知从何玩起。
此时正刮了一阵清风,她一手举着风筝,一手握着线,一双眼茫然抬起,求助地看向晏鹤川。
晏鹤川伸手覆上了她握着线轴的手指,他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着,声音轻柔:“先将风筝慢慢放,一点点扯着线,可不能一下都松了,或是一下扯紧着,一松一紧,这才能放得又高又远……”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带着她的手去放线。
看着那只纸鸢缓缓升起,安歌眼里霎时亮了起来,唇边也勾了弧度。
“再高些再高些!”
她声音不禁也兴奋了几分,催促着晏鹤川。
“急不得。”他见她一如幼时一般急性子,不禁轻轻笑了笑。
见她有了自己的节奏,他才缓缓松了手。
安歌也找到了一点窍门,便自行扯着线,小步地往一旁走着,引着纸鸢飘动。
没玩过的新鲜事,首次接触难免玩心大发,她绕着这个院子好一通跑,偶尔低头看看路,几乎全程仰着头盯着那只纸鸢。
晏鹤川看着那抹在院中小跑过来,又小跑过去,甚至已然将他忽略了的人儿,眼底落满宠溺。
“你慢些,磕磕绊绊的回头若——”
摔了……
他见她走路磕磕碰碰,有些担忧地蹙了眉,刚出声叮嘱,话都还没说完,便见她左右脚绊在了裙摆上,当即“砰”地一声,重心不稳地朝前摔。
晏鹤川在看到她一个踉跄时,就已然快步上前想去接住她,可奈何离的有些距离,手未伸到,她人已然摔在了地上。
她尚着今早的朝服,衣袍繁琐,裙摆长,稍不留神踩上便摔了出去。
好在开春后,这院子里长出不少青草来,让她有了缓冲。
她也本能地松了手中的线轴,去撑在了地面上,这才没叫脑袋砸了地。
只是这膝盖和手撞了地的后劲却是大的,猛的一下没有感觉,可过不了须臾,便开始狠狠生疼。
晏鹤川连忙将人扶起,他眉宇间凝着忧色:“本王看看……”
安歌索性坐在了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双手的手掌都各有一些擦伤。
晏鹤川瞧见那些瞬间溢出的血珠子,担忧着就要去掀开她的裙摆看她腿上是否有伤。
安歌顾不上手上的疼就要去捂住,却被他一手轻轻握住了手腕拉了开。
他无视着她眼里闪过的惊诧和那双颊上那一抹微不可察的红晕,撩起她的裙摆至膝上,又去挽起她的裤腿。
安歌的膝盖当即肿了一些,上头还有着些许的擦伤,红肿过后缓缓可见淤青里带着一点血色。
一阵冷风拂过,一阵凉意自伤口席卷而上,她忍不住轻声“嘶”了一下,微微皱下了脸。
晏鹤川轻轻放下她的裤腿和裙摆,顺势捞过她的膝弯,将她抱起。
纸鸢早已在安歌松手时,就远远的、摇摇晃晃地坠了地。
安歌被他抱起,只能环着他的脖颈,任由他快步将自己送回了扶光院。
他将她放在了离门最近的卧榻处,去翻了药匣子,拿来了几个瓶瓶罐罐。
他虽蹲在她的身前,脊骨却依旧是挺直的,伸手去,示意她自己老实将手伸出。
安歌伸出手任他给自己在擦伤的位置涂了药。
随后他又去撩开她的裙摆,又慢慢将她裤腿挽起,动作轻柔地给她上着药。
见她隐忍着不敢喊疼,只能露出极细微的吃痛声时,他俯下身去,凑近了她的膝盖,去轻轻帮她呼着气,吹着伤口。
带着一点点温热的风拂过,令安歌一阵酥麻,酥麻里仍带着几分隐隐的疼,但却是能缓解不少的。
她不自觉想将腿从他的手中抽回,却被他牢牢握着脚踝。
直到上完了药,他才缓缓起了身。
安歌见他从送她回房后便不说话,只将神色紧着。
于是趁他站起时,她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但用力过猛,又险些往前栽去,好在他将药放到一旁的案上就立刻回了身。
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她的双臂。
安歌却是握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靠进了他的怀里。
晏鹤川要将她扶回卧榻上,却被她趁机环住了腰,堂而皇之地将他抱住。
“怎么了?”他有些不解,动作滞了一瞬,随后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温声问着。
“你怎么……不说话?”安歌从他怀里抬起头,说罢,楚楚可怜的神色里带着几分不安,“王兄可是……生我的气了?”
“气你什么?”他轻轻挑了眉梢,耐下性子问着。
“嗯……”安歌抿着唇,答案就在喉间,犹豫了半晌才道,“我莽撞……摔伤了。”
“是王兄没顾虑周全,不该让你穿这一身繁冗的衣裳去放纸鸢。”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缓声解释,揽着责。
随后轻声道:“今夜的宫宴,歌儿就在家好好歇着,不用去赴宴了。”
“我要去!”安歌当即将手从他腰上松了开,好端端地站着给他看,“我好着呢!”
“都伤了……”他微微蹙了眉头,却也只是耐心同她说着,“尚不知是否伤及筋骨,本王让江晚棠来府上给你看看,才能放心。”
“皮外伤而已!真的无碍的!”安歌说着就拉着他的胳膊要往外推去,“好了好了,我要沐浴了,一会儿就出门!”
晏鹤川站在原地丝毫不动:“沐什么浴?刚为你擦好了药,可不许沾了水。”
他一手拉住了她将他往外带着的手腕。
安歌见他不动如山,索性放弃了,嘟囔道:“那我……也得擦身子更衣。”
晏鹤川闻言,心中那想拿她逗趣的心思隐隐作祟。
他一本正经地点着头,目光却是好整以暇地望向她:“你去。”
安歌诧异地抬了眼,示意他出门去。
晏鹤川故作不知,也朝她诧异地挑了眉,随后恍然大悟道:“歌儿伤了手,莫不是一个人不便,需要本王抱你去?”
他说着便俯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