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触及殿门太极图的瞬间,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吸力传来,凌云并未抵抗,任由这股力量将自己摄入其中。
眼前景象变幻,不再是宏大的殿堂,而是一间朴素雅致的静室。
静室不大,仅有蒲团一座,香炉一尊,以及悬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卷。
画卷之中,一位身着朴素道袍、面容模糊不清的老者,正于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对着一尊三足丹炉炼丹。炉火纯青,隐约可见炉内并非丹药,而是一道跳跃不定的剑光!老者神情专注,仿佛在雕琢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
丹炉,剑光,浑然一体。
仅仅是观摩这幅画,凌云便感觉自身的丹火剑意与之共鸣,刚刚领悟的混沌丹剑之道似乎又精进了一丝。
“后来者,你来了。”
一个温和、苍老,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声音,在静室内悠然响起。
凌云心中凛然,目光扫过静室,最终定格在那幅画卷上。只见画中那炼丹的老者,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那双原本模糊的眼睛,正带着一丝欣慰与审视,穿透画卷,落在了他的身上。
画中人,活了!
或者说,这并非活人,而是仙宫主人留下的一缕神念烙印!
“晚辈凌云,误入仙宫,打扰前辈清修,还望见谅。”凌云恭敬行礼,不卑不亢。
“无妨。”画中老者虚影微微一笑,抚须道,“你能闯过外围丹剑绝域,踏足本源混沌之地,更于短时间内悟得丹剑相生之道,可见与老夫有缘,亦证明了你的天赋与心性。”
他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落在凌云身上:“《九天弑神诀》……星陨峰的小家伙?没想到,那座孤峰,终于又出了个像样的传人。”
凌云心中一震,对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根脚!甚至连他来自星陨峰都知道!
“前辈认识星陨峰?”
“呵呵,故人之后,岂能不识?”老者虚影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当年,老夫与你星陨峰一脉的祖师,也曾把酒论道,共探丹剑极致。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而问道:“你既已初步领悟丹剑合一之妙,可知其真意为何?”
凌云略一沉吟,结合自身感悟,答道:“丹者,夺天地造化,孕育生机;剑者,凝百炼锋芒,主掌杀伐。看似对立,实则同源。皆是对‘力量’与‘规则’的运用与诠释。以丹道之心御剑,可明剑之灵性,控其锋芒;以剑道之意炼丹,可淬丹之精粹,破其桎梏。二者合一,方见大道本质。”
“善!”老者虚影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能看到这一层,已属难得。然,知其然,更须知其所以然。”
他袖袍一挥,静室内的景象再次变幻。四周墙壁仿佛化为了透明的琉璃,显现出外界的景象——赫然是另外两条通道内的情景!
左侧剑气通道内,玄天剑宗的弟子正在一片无尽剑林中艰难前行,与无数剑意傀儡厮杀,参悟着纯粹的杀伐剑道。
右侧土灵通道内,厚土峰的杜山等人,则在一片浩瀚的荒漠中,抵御着流沙与巨石,感悟着大地之厚重与承载。
三条道路,三种不同的考验,最终却都指向同一个终点——这座飘渺仙宫的核心!
“你看,”老者虚影指向外界,“三条路,丹剑、杀剑、守剑,看似不同,实则皆是‘剑’之一道的分支,亦是修行之路的缩影。有人追求极致的攻伐,有人坚守不移的防御,而老夫与你,则选择了那条看似矛盾,实则包容万千的丹剑之道。”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无论选择哪条路,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超脱,为了追寻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
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与感慨:“然而,超脱之路,亦是因果之路。你今日能至此地,是因果;你身怀《九天弑神诀》,是因果;你与太一仙宗、幽冥教结怨,亦是因果。”
凌云目光一闪:“还请前辈明示。”
老者虚影深深看了凌云一眼:“你可知,你与那太一仙宗,乃至其背后的‘天庭’,早已结下不解之缘?你吞噬的那缕‘神之血脉’,便是因;日后必将面对的‘神罚’,便是果。”
天庭?神罚?
凌云心头巨震!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太一仙宗背后,竟是传说中的天庭?!
“至于幽冥教……”老者虚影语气转冷,“不过是一群妄图以魔道窃取造化、扰乱阴阳的跳梁小丑。他们与域外邪魔勾结,欲以葬魔谷血祭,打开魔渊通道,其心可诛!你破坏他们的仪式,斩其金丹,此乃大善之因,将来或可得天道垂青之果。”
信息量太大,饶是凌云心志坚定,也需要时间消化。
老者虚影继续说道:“老夫道号‘丹辰子’,乃上古末期修士,于此界留下飘渺仙宫,一为寻找传人,二为镇守此界与魔渊的一处缝隙。你既得我丹剑传承,便算我半个弟子,亦需承担相应因果。”
“镇守魔渊缝隙?”凌云眉头微蹙。
“不必担忧,主封印尚在,仙宫只是辅助。你日后若修为足够,可来此地,借助仙宫之力,加固封印,亦是一桩功德。”丹辰子虚影语气缓和,“如今仙宫能量即将耗尽,此次现世,亦是最后一次。待你们离去,仙宫将重归虚无,隐匿于时空乱流之中。”
他看向凌云,眼神变得郑重:“你身负星陨传承,又得我丹剑之道,因果缠身,前路注定坎坷。老夫别无他物相赠,唯有这最后一道本源‘混沌丹火’……”
说着,他屈指一弹,一点混沌色、仿佛蕴含着生灭造化的火焰,自画卷中飞出,没入凌云的眉心,融入他的气海,与那枚虚幻的丹剑符文雏形结合在一起。
“此火可助你淬炼真元,熔炼万法,更能于关键时刻,护你神魂不灭。望你好生运用,莫负了这身机缘。”
凌云能感觉到,那混沌丹火融入后,自身真元的品质再次提升,对丹道与剑道的掌控也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多谢前辈厚赐!”凌云深深一拜。
“去吧。”丹辰子虚影逐渐变得黯淡,声音也缥缈起来,“仙宫即将关闭,带着你的人离开。记住,力量越大,责任越大。持手中之剑,守心中之道……”
话音袅袅,画卷重新恢复平静,画中老者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仿佛从未动过。
静室开始微微震颤,周围景象逐渐虚幻。
凌云知道,停留的时间到了。
他最后对着画卷恭敬一礼,转身,一步踏出静室。
身后,丹炉宫殿,连同整座飘渺仙宫,开始缓缓消散,化为点点流光,重归虚无。
而凌云的身影,则出现在中心湖泊的上空,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从另外两条通道中出来的、神色各异的修士。
历时数月的天元秘境之行,终于到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