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五、卓呆一连眨了几次眼
卓呆一连眨了几次眼。
他一向有眨眼的习惯,越是高兴越眨得多。
他是一个中西混血儿,他的左眼泛蓝,右眼呈碧。他认为,这象征他的人格分裂。
大部分人都是人格分裂的人。嘴上说不喜欢,实际身体很诚实。大部分人都是心口不一的人。
桌呆就在彭北秋面前眨眼。
他是郑副处长推荐来的翻译。彭北秋向上面要人,郑副处长就把他推荐来了。
桌呆一点也不呆。
因为他父亲是个法国人,他从小在法国长大,所以,他通晓法语、英语、德语、拉丁语,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语言天才。
那时节,一小部分人到美国去,叫做\"镀金\",到日本去叫做\"镀银\"。他说,他到法国,是“镀根”。
他父亲被派遣来中国,他就跟着来了。
彭北秋用英语和他交流,他对答如流,英语中还用了高贵的伦敦腔。彭北秋非常满意……当即录用。
他又面试了三个应聘秘书的,均不满意。秘书要跟随他身边的,他当然比较慎重。
其实,有一个人特别适合,就是沈培。她既能做翻译,又能做贸易,社会关系也比较单纯,还能解决他的生理需求。
他在她的温柔乡中沦陷过。
当一个人陷入情欲旋涡时,就会像着了魔一样,暂时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
他现在已经想开了,既然找不到她,就随她去吧,是福是祸,都是自己种的因,结的果。
但是,他有时候也很思念她,想念她的胴体。也许,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桌呆也有些见识。
他对彭北秋的印象很好。
一校刊曾用“爱花钱到病态”、“和书本关系紧张”形容他,他嗤之以鼻,这正是他人格分裂的一部分。
他常“自己否定自己”。
道貌岸然真心见识过了,他刚从巴黎大学理学院毕业进了一家公司,第一次出差就去了一个多月,金额大报销需要老总签字,印象太深刻了。
下午两点半,他一敲门就进去了,没等里面人喊请进,然后和老总四目相对,他明显有些紧张,手在大板桌下忙着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那么一丝丝的暧昧的味道,但当时看不到有什么特别,于是就把账单放到大板桌上,还倾着身子推到他面前。
老总立马不耐烦把账单对着他一甩,说明天再签,好巧不巧账单在半空转弯就落到了大板桌侧面,他还真是年轻啊,马上惶惶恐恐弯腰跑过去捡。
结果看到桌子下面,一个白生生的屁股对着他。
他慌得一批,拿着账单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二天,报了账,他就辞职了。
***
应聘的人前脚刚走,白瑾就绰约多姿地走进来请彭北秋签字。
她紧身裙下的美臀,如同艺术品般令人瞩目,签完字,彭北秋的手就停在她的臀部上面,轻轻的抚摸,这次用的时间比较长,手感十足,仿佛抚摸柔软的丝绸。
她的臀部轻轻颤动。
她甚至有些激动,有些生理的反应。她忽然发觉脸在发烫,全身上下都在发烫,每一个部分每一寸皮肤都在紧缩。
她其实希望某一些事件发生。
等他拍了拍她的臀部,她才醒悟过来,有些不舍、仰着头,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
她的每一个转身,都是对美臀的最佳诠释。凹凸之间,尽显优雅与诱惑。
这是一种测试,对权力和服从的测试。
彭北秋很享受权力带来的征服欲。他猛然意识到,他对女下属,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在女下属眼中,现实里的他,自带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就是那种上位者的气场,往那一站,不用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到分量。
难怪戴老板把女下属作为后宫。
桌呆如果知道彭北秋此刻的所作所为,他该如何作想?
为什么人都特别喜欢权力,因为谁掌握了权力,谁就掌管了资源和人事的分配权和性交权。
如果桌呆摸她的臀部试试,那绝对叫性骚扰。
***
陈算光神神秘秘地来找彭北秋。
一进来,就贱笑,彭北秋从没见过如此真诚的幸灾乐祸:“怎么了?”
陈算光凑过来,贱兮兮地说:“老大,你有没有发现,白瑾变了。”
彭北秋心里咯噔了一下。
陈算光翘着兰花指,往后甩甩精致的小背头:“白瑾女人味越来越重了。”
“你想做什么?”
“我想追求她。”陈算光贱笑:“请老大批准。”
彭北秋懵了,暗骂:“老子还没有过手,你小子居然先打主意了。”杀他的心都有,表面上却仍在微笑:“当然可以,想追就去追呗。”
“不过,我需要老大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做媒人。”
彭北秋哑然失笑:“我?不适合吧,我又没有做过媒人。”
“老大说话管用,白瑾会听的。”
“你让我命令她?”
“当然不是命令,是撮合。”
“白瑾老公死了的。”
“我知道。”
“她有一个儿子。”
“我知道。”
“你没有结过婚?”
“是的。”
“这样,你都愿意?”
“是的。”
彭北秋在想,要不要先把白瑾弄到手?他却答应了:“好,我找机会给白瑾说一说。”
陈算光敬礼,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今天撞鬼了?彭北秋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他慢慢回味刚才抚摸白瑾的感觉,不由起了生理反应。
***
彭北秋整理桌子上的文件,陈泊林敲门进来了。
“泊林,有事吗?”
陈泊林直接说:“我想把陈算光派遣出去。”
“去哪里?”
“热河。那里极可能开战。”陈泊林解释:“我想让陈算光一动不动地盯在那里,了解日军的动向。”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彭北秋正在琢磨该如何跟白瑾说,不由暗自窃喜:“好,就按你想的办。”
此一去,非三、五个月,陈算光回不来。
彭北秋说:“给他配两名助手,再配一台电台,随时保持和我们的联系。”
陈泊林认同,当下说:“好,我这就去安排。”
他看了看彭北秋手里的一份文件:“区长看了吗?”
“我正在看。”
陈泊林一拳击在桌子上,悲愤难忍。
彭北秋手里的这一份文件,是东北区发来的,里面是日本人屠杀东北人民的一串数字,一连串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生命、一个家庭的悲剧。
最后汇聚成一个民族的悲哀。
他同样悲愤,同样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