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废土层的城市后，苏九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顺利。
她原本的计划很简单，黑进城市网络，伪造身份，潜入上层世界，然后给苏氏的武装机器人植入自我进化的AI病毒，让那些冰冷的杀戮机器反过来撕碎它们的创造者。
但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刚进城，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就粗暴地扯走了她的红斗篷。
\"今天是我闺女生日，\"男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这玩意儿挺适合当礼物。\"
斗篷被夺走的瞬间，苏九畸形的身体暴露在众人眼前——扭曲的脊椎，不对称的肩膀，还有那条永远无法伸直的手臂。
周围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嘲笑。
\"看哪！是只变异的小老鼠！\"
\"长得真够恶心的！\"
\"喂，怪物，翻个跟头看看！\"
每一句话都像钢针般刺进苏九的心脏。
但她没注意到，那些人的眼神里其实没有厌恶，只有麻木不仁的好奇。
在这个残酷的废土城市，就连缺胳膊少腿的人也得为生存拼命，并且他们更多的是去被逼着去偷去抢，他们没法像正常人一样去工作。
人们不是冷漠，只是早已习惯了痛苦的模样，没人会为别人的苦难浪费时间同情。
夜幕降临后。
苏九蜷缩在阴暗的街角，浑身发抖。她弄丢了所有东西，包括那个承载着全部复仇希望的终端。
远处传来生日歌的跑调笑声，那件红斗篷正在某个陌生孩子的肩上飘动。
这一刻，她终于确信，
除了那对老夫妇。
她恨这个世界，恨每个人，最恨的却是这具连逃跑都做不到的畸形身体。
然后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做不到。
她什么都做不到。
冰冷的夜雨渐渐落下，苏九在昏沉中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昏暗的小屋里，身边是两张熟悉的面孔——奶奶和老爷子。
他们又一次救了她。
可她拿什么报答？
她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老爷子紧锁着眉头，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丫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九双眼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她机械地讲述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仇恨，以及那个已经破碎的复仇计划。
奶奶听完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泪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但苏九没有哭。
老爷子气得捂住胸口，不停地咒骂着那些\"畜生\"，然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
\"丫头，我们两个老家伙虽然没法直接帮你报仇......\"
看着抱着苏九流泪奶奶，他顿了顿，继续道。
\"但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我们拼了命也会帮你弄来。\"
在苏九的无神的目光中，老爷子缓缓道出了他们的故事。
苏九这才知道，眼前这对老夫妻，曾是废土世界的传奇。
年轻时，他们就在对抗这个扭曲的世界。那时的城市比如今还要混乱百倍。
在所有人都在自私的掠夺他人时，他们选择了不求回报的奉献。
某个雨夜，两个素不相识的小贼在同一间屋子相遇——老爷子想偷食物，奶奶想偷药品。他们撞了个满怀，最后却笑出了声......
从那以后，这对搭档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开始了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
像是一本幽默的爱情小说
他们合拍，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专门窃取上层流落下来的物资，去救济那些挣扎求生的弱者——不问善恶，只救苦难。
城市里贴满了通缉令，却没人知道他们是男是女、有几个人。因为他们从不求回报，手法又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线索。
直到某天，
但他们渐渐发现：有些被救助的人，转头就虐待自己的家人；有些拿到药品的，转手就被家人高价倒卖......
那一刻，两个侠盗彻底心灰意冷，在调查了更多类似的真相以后。
他们选择了隐退。
这个世界让他们失望了。
于是他们在这个城市里平凡的生活，结婚，工作。
这时候他们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孩子。
而逐渐的他们越来越厌恶这个世界。
在到了年龄以后，他们选择调配到看守无人区的工作。
有不少年老的人都会选择这份工作，虽然生活的条件更差了，但是能远离那个吃人的城市。
这样的生活总是枯燥的，幸好这里还有着垃圾海里的各种前文明的有趣玩意儿。
但是在垃圾堆里捡到苏九那天，他们才重新找到活着的意义。
听完这一切，望着爷爷奶奶眼角的皱纹，她突然想起某本前文明的科幻读物：‘当肉体成为枷锁，意识可以在数据中永生’。
之前的复仇计划像泡沫般破碎，可这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她要让温柔不被时间吞噬，让善良在虚拟世界永远鲜活，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炸开！
她要带着爷爷奶奶实现数字永生！摆脱这具畸形的躯壳，摆脱这畸形的世界，直接在虚拟世界重建理想国！
之后，这间曾经的藏匿点，渐渐堆满了各种精密零件。接入了网络以后，老爷子甚至冒险听从苏九的指挥，潜入上层世界，偷来了被严控的神经接口装置。
虽然身手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利落，但却让他找回了一丝初心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遇见他那老婆子的夜晚。
日复一日...
苏九废寝忘食地根据科幻理论转化为现实世界可用技术，学习、改造、调试。
两个老人为她东奔西走，不仅因为那是\"丫头\"的愿望。
更因为她眼中燃烧的光芒，像极了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但自始至终，他们都没问过苏九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年迈的老两口终究在行动中失误了。苏九从监控画面里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武装机器人按倒在地，那台钢铁怪物冰冷地宣读着：\"编号1024-3167、1024-3480，涉嫌盗窃军用物资，立即执行记忆提取——\"
那台还未经过测试的意识上传装置，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
装置嗡嗡启动，散发着不稳定的蓝光。
爷爷奶奶是除了复仇外，她仅剩的珍宝了，她绝不能失去他们。
没有时间调试了！没有安全协议了！
她颤抖着戴上神经接口，在启动键上狠狠一拍。
意识如同被撕碎般剧痛！
上传过程几乎让她的思维崩解。幸而她赌对了：上层世界的服务器集群宛如汪洋，足以容纳她狂暴的数据洪流。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苏九发现自己正悬浮在无边无际的数据海洋中。她成功了——
但也付出了代价：
一些记忆成了散落的碎片，藏在了网数字世界中的各处。
但最关键的信息完好无损：
拯救。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