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指尖离星髓草只剩半寸，池面倒影却多出一人。
他没回头，只用余光锁住水面——那道人影站得笔直，不像他们弯着腰，也不像潜伏者贴地而行。它站在两人身后，双手垂落，头微微歪着，像是在打量猎物。
“别动。”他在心里传音，声音压得极低，“水里有东西在演戏。”
萧逸的手指轻轻一抖，袖口滑出半截漆黑细针，毒气顺着呼吸凝成一道看不见的网，贴着地面蔓延出去。空气微颤，岩壁某处突然凹陷，一块足有磨盘大的结晶石被硬生生挤开，一只覆盖着金属鳞片的巨爪横扫而出，带起的风刮得人脸生疼。
两人同时翻滚，洛尘落地时顺势将采样瓶塞回空间，反手抽出一根银针甩向池边石架。针尖撞上水晶叶片，发出清脆一响，整片区域的光线骤然扭曲了一下。
“它怕声音共振。”洛尘低声道，“刚才那一击是试探，不是全力。”
萧逸点头，眼神冷了下来：“那就让它听个够。”
话音未落，他已经跃起，掌心凝聚一团暗紫色雾气，朝巨爪来处猛地一拍。毒劲炸开，岩层裂出蛛网状缝隙，闷雷般的轰鸣在洞穴中来回撞击。那只生物终于完全现身——一头形似蜥蜴却长着六条腿的庞然大物，背脊上竖立着放射性晶体簇，每走一步，地面就震一下。
它的头缓缓抬起，金红色的眼睛盯着两人，嘴里没有舌头，只有一团不断旋转的能量漩涡。
“这玩意儿吃声波？”指挥墟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我刚截到一段加密日志，说这是‘噬音兽’，靠吸收能量波动进化，越吵它越强。”
“难怪它不动手。”洛尘迅速判断，“我们在外面说话、走路，甚至心跳频率都被它录下来了，刚才池里的倒影就是它拼出来的幻象。”
“现在可没法安静了。”萧逸冷笑一声，抬脚踹向旁边一根粗壮的钟乳石柱。石柱断裂砸地，轰然巨响瞬间引爆整个空间。噬音兽四肢绷紧，背上晶体亮得刺眼，显然正疯狂吸纳震荡波。
但它忽略了一点。
声音传播需要介质，而某些药剂能让人体短暂进入“静默态”。
洛尘早就在空间里备好了料。他闭眼沉入意识深处，图书馆卷轴自动翻动，《古兽抗性录》浮现在前。药园中几株爆脉藤被连根拔起，焰心矿粉洒落研钵，三粒赤红色药丸在虚拟炼丹炉中成型。
睁眼时，他已经把其中一粒含在舌下。
药力瞬间炸开，血管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穿透过，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两下，但他感觉自己的五感被拉到了极限——能听见百米外沙粒滚动的声音，能看到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流动轨迹。
“准备反击。”他说完，整个人如箭射出。
萧逸会意，故意放慢动作，引诱噬音兽张嘴咆哮。那一刹那，洛尘咬破舌尖，将剩下两粒药丸裹进影丝藤的纤维里，弹向萧逸方向。后者凌空接住，毫不犹豫吞下。
两股力量同时爆发。
洛尘绕至侧翼，银针连点三下，精准刺入噬音兽膝关节连接处的神经节点；萧逸则从正面突进，双掌拍地，毒雾化作锁链缠住其前肢。怪物怒吼，试图挣脱，却被两人合力一个绊摔，重重砸进星髓草池中。
银白液体四溅，草根断裂处渗出淡蓝色汁液，在接触到怪物皮肤的瞬间冒出白烟。
“它的甲壳怕这个！”洛尘喊。
萧逸立刻抓起一把湿泥混合草汁，甩向它背部晶体。腐蚀声噼啪作响，噬音兽痛苦翻滚，地面裂痕加深，碎石不断从顶部落下。
“再压一次！”洛尘冲过去，和萧逸合力将其掀翻，死死按在地上。怪物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四肢抽搐几下，颅底被萧逸一掌插入毒刺，彻底瘫软。
它的身体开始发光，一层晶尘从表皮剥落，像雪一样飘散。
原地留下一把青铜钥匙，表面刻满符文，握柄处嵌着一颗暗色晶体。
洛尘喘着气捡起钥匙，刚拿到手，就感觉到一丝异样——那些符文似乎在微微发烫，像是被激活了什么机制。
“你没事吧？”萧逸走过来，看他脸色有些发白。
“药效快过去了。”洛尘摇头，“副作用来了，耳朵嗡嗡响，眼前发黑。”
“忍着。”萧逸扫视四周，“这地方不对劲，刚才打那么狠都没塌，现在反而有震动。”
指挥墟那边也急了：“你们赶紧出来！我监测到地下能量流变了方向，原本往高塔走的全拐进了这个洞穴！”
“等等。”洛尘忽然蹲下，把钥匙贴在池边岩石上。符文对准某道裂缝，竟然严丝合缝。
咔的一声轻响。
池底中央的银白色液体开始下沉，露出下方一个圆形凹槽，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色晶体，还有一卷泛黄的纸页。
“里面有东西。”洛尘伸手要去拿。
“别碰！”萧逸猛地拽住他手腕。
但已经晚了。
晶体突然亮起，纸页无风自动，一行字浮现在空中：
【检测到非授权接触，启动清除协议。】
洞穴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像是某种机关被唤醒。
洛尘低头看手中的钥匙，发现上面的符文正在一点点消失，仿佛时间倒流般褪去痕迹。
“它不是开门的。”他喃喃道，“是触发器。”
萧逸一把将他拉开，同时甩出三枚毒钉钉入地面，形成防御圈。远处通道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个目标正在靠近。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解毒吗？”洛尘忽然问。
“当然。”萧逸盯着黑暗，“你在实验室里把我的方案改了七处，我说你狂妄，你说我守旧。”
“那时候你觉得我能活过三个月？”
“不觉得。”
“现在呢？”
“现在我说了不算。”萧逸嘴角微扬，“你总自己决定要干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震动节奏变得规律，像是机械与血肉结合的行走方式。
洛尘握紧剩下的半截钥匙，另一只手悄悄摸向空间中的隐息露。
下一秒，第一道黑影从转角处踏出，肩部嵌着发光义体，右手是一把锯齿状骨刃。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它们穿着残破的医毒师制服，胸口绣着早已被淘汰的徽记。
“这些人……”指挥墟声音发紧，“数据库里有记录，是十年前失踪的联邦研究员！他们明明已经宣布死亡了！”
为首的那个停下脚步，抬起头，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动的蓝火。
他张嘴，声音像是多人叠加而成：
“你们不该碰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