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老周的镊子夹着一块泛着异常色泽的组织碎片,凑近强光手电仔细观察,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组织边缘的坏死程度不对劲,既不像普通外伤感染,也不是常见毒素造成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活气。”
王警官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手铐,目光扫过办公区散落的染血A4纸。
纸上打印的销售数据还清晰可见,却被暗红的血渍晕开,像一张张狰狞的鬼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郁,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司老板赵彪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在敲打着现场紧绷的空气。
“喂?王警官?出什么事了?我刚到高速口,准备去邻市谈合作……”
赵彪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含糊,还夹杂着汽车鸣笛声。
“赵总,立刻回公司。”
王警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公司12楼,两名员工遇害,现场情况很复杂。”
电话那头的鸣笛声骤然停了,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车门关闭的巨响:“遇害?怎么会……我马上回去!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
挂断电话,王警官走到玻璃门前,推开一条缝。
清晨的阳光已经爬得很高,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在门外,办公区里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冷,连走廊里的声控灯都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十五分钟后,电梯“叮”的一声在12楼停下,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他穿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却被圆滚滚的肚子撑得紧绷,领带歪歪斜斜挂在脖子上,原本锃亮的鳄鱼皮皮鞋沾了好几块泥点,显然是一路急刹赶来。
男人约莫四十岁,头发梳得油亮,却遮不住额头的汗珠,左手腕上的金表表盘比寻常款式大一圈,厚重的表链卡着肉,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这就是新星大厦销售部的老板,赵彪。
“王警官!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赵彪刚靠近办公区门口,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后退半步,脸色瞬间惨白,扶着门框剧烈咳嗽起来,“老张和小李……他们俩昨天还跟我汇报KpI进度,怎么突然就……”
王警官侧身让他进来,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反应:“赵总,你最后一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昨天他们加班,是你安排的?”
“是……是我让他们加的班。”
赵彪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那纽扣上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像是蹭到的污渍。
“昨天下午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改报表,说争取今天早上交……我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他们最近有没有异常?比如跟人结怨,或者提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王警官追问,视线落在赵彪那只不停摩挲纽扣的手上,那只手的指节很粗,虎口处有淡淡的老茧,不像是常年握笔或敲键盘的人该有的痕迹。
赵彪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喉结快速滚了一圈,才勉强开口:“没……没什么异常啊。老张上周体检说肝指标不好,总抱怨加班累,小李年轻,偶尔说头晕,我还以为是熬夜熬的……”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飘向厕所的方向,脚步往后缩了缩,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
王警官心里咯噔一下。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赵彪在隐瞒什么。
他回答问题时的迟疑、避开关键的眼神、还有那只始终不自然的手,都透着不对劲。可眼下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暂时压下疑虑。
“市局已经成立专案组,局长亲自牵头,一会儿会过来勘察。”
王警官放缓了语气,却依旧保持着警惕,“从现在起,公司12楼全面封锁,其他楼层即日起停业,等现场勘察结束、案件有进展后再复业。”
“停业?”
赵彪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意识到不妥,压低了音量,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王警官,这……这月正是冲业绩的时候,停业损失太大了……”
“损失和人命,哪个重要?”
王警官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现在最重要的是配合警方查案,找出凶手,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如果你这边有任何隐瞒,耽误了查案进度,后果你清楚。”
赵彪的脸色彻底垮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反驳,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我马上通知其他员工停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相机快门的“咔嚓”声。
王警官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新星大厦门口围了十多个记者,有人举着印着“紧急突发”的话筒,有人扛着摄像机。
还有人拿着手机直播,密密麻麻的人影挤在警戒线外,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苍蝇。
“王警官!请问死者是被什么凶器杀害的?现场有没有找到凶手痕迹?”
“听说监控里没拍到凶手,是不是变态杀人魔作案?”
“公司平时有没有安全隐患?之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
记者们的提问声隔着玻璃传上来,乱糟糟的一片。
王警官皱紧眉头,转身对身边的年轻警员说:“你下去守着,告诉记者,案件还在全力侦查中,具体细节不便透露,让他们不要散布未经证实的谣言,以免干扰查案。”
年轻警员应声下楼,王警官则重新走回办公区。法医老周已经将散落的器官碎片初步归类,用白色纱布轻轻覆盖,现场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些。
局长的车刚刚停在楼下,蓝色的警灯还在闪烁,却照不亮这起凶案背后的层层疑云。
诡异的死法、消失的凶手、隐瞒的老板,还有死者血液里那不知名的成分,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12楼的办公区缠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