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黄浦江，江风裹着湿冷的雾气，拍在轮渡的甲板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远处的东方明珠塔还亮着零星的灯，像悬在黑夜里的冰冷眼睛，而靠近江中心的那艘编号“龙盾-07”的轮渡。
甲板上已站满了身着黑色作战服的龙战组成员，他们的燎原枪、符咒手枪对准江面，枪口的冷光在雾里泛着寒。
宋依安站在岸边的香樟树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赵琳的金色太阳画，画纸被江风卷得微微发烫。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玉无极，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急切：“哥，我们真的就站在这里看吗？江梓羽他……”
玉无极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轮渡的方向，方天画戟的戟尖垂在地上，沾了些潮湿的泥土。
他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挣扎：“我也不知道。李组长说这是高层的死命令，龙战组没人敢违抗，我们插手，就是和整个龙战组为敌，可我也没法看着英雄被自己人杀了。”
突然，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冰玄天身上。
他靠在树干上，脸色比夜色还要苍白，眼底的冰蓝色几乎被黑气覆盖，那些黑色的魔丝顺着眼尾往下淌，像未干的血痕，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魔气波动。
他听到宋依安的话，突然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不能杀了那些下命令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在寂静的岸边。
宋依安猛地转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试图压下他体内躁动的魔气：“冰玄天！你清醒一点！”
她的手指能感受到他手腕下经脉的剧烈跳动，魔气正顺着血管疯狂游走，“我们守护的是凡人心里的‘光’，不是所有凡人，更不是那些扭曲规则的高层。”
“可杀了他们，我们和那些用‘大局’当借口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玉无极也上前一步，按住冰玄天的肩膀，语气沉重：“《论语》里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恨高层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可如果我们现在杀了他们，不也是在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江梓羽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守护了凡人，我们如果为了他，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他的牺牲还有意义吗？”
冰玄天的身体猛地一震，眼底的黑气似乎淡了些，却依旧死死盯着江面：“可他们……他们让英雄死得像条狗！这就是凡人的规则？用英雄的血铺‘大局’的路？”
他的声音带着嘶吼，侧腹的伤口因为情绪激动隐隐作痛。
“我知道你恶心，我也恶心。”
宋依安的声音软了些，却依旧坚定，“玉虚子爹爹说‘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高层的错，不是所有凡人的错。”
“赵琳还在等太阳画晒干，林晓雨还在背诗，张老师还在护着学生，我们守护的是这些人，不是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写‘处决令’的人。”
一旁的独孤落始终没说话，此刻却往前站了半步，赤霄剑的剑柄被他握得发白，冷硬的目光落在冰玄天身上，像在审视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魔。
他没开口，却用动作表明了态度，若冰玄天真要失控对凡人动手，他会第一时间拔剑。
冰玄天沉默了，眼底的黑气渐渐缩回眼底，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迷茫。
他望着江面，轮渡上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刺眼的光柱射向江面，照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江梓羽正站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身体一半覆盖着淡紫色的晶体，左臂变成了类似深渊生物的利爪，皮肤下的紫魔气像血管一样跳动。
他没有攻击，只是望着轮渡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试图说话。
“各单位注意，目标确认，准备‘净化’。”
轮渡上的扩音器传来黎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第一小队布符文网，第二小队准备震灵弹，第三小队……跟我上。”
龙战组成员们动了起来，符文网像一张巨大的黑网，从轮渡上撒向江面，网眼上的符文亮起金色的光，散发出压制魔气的力量。
震灵弹的保险被拉开，“咔嗒”声在江风里格外清晰。
可没有人第一时间动手，有几个年轻的队员甚至别过了脸，不敢看江梓羽的眼睛，他们都听过江梓羽的英雄故事，现在却要亲手处决他。
黎明握着燎原枪，一步步走下轮渡的悬梯，站在靠近江梓羽的地方。
他的手在抖，枪尖的火焰明明灭灭：“江队……对不起。”
江梓羽猛地抬起头，晶体化的脸上没有表情，却能看到他眼底残留的人类理智。
他喉咙里的“嗬嗬”声突然变清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字：“不……”
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刀，扎在所有人心里。
“动手！”
黎明闭了闭眼，猛地挥下燎原枪，枪尖的火焰朝着江梓羽的胸口刺去。
就在这时，一道莹白色的灵光突然从岸边飞来，挡住了燎原枪的火焰，是宋依安的【玉清护身障】！
她提着玉清昆仑扇，快步跑到江边，扇面一展，【风吟·缚】的风丝缠住了符文网的边角，硬生生将网拉开一道缝隙：“黎明师兄，住手！”
玉无极也紧随其后，方天画戟架住黎明的燎原枪，语气坚定：“这不是净化，是谋杀！龙战组的职责是守护英雄，不是杀死英雄！”
黎明愣住了，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宋依安和玉无极，又看了看江梓羽，眼底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你们别插手！这是命令！你们会被龙战组通缉的！”
“通缉就通缉！”
宋依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挺直了脊背，“我宁愿被通缉，也不要看着英雄死在自己人手里！江梓羽师兄，你快走！”
她转头看向江梓羽，声音放柔了些，“往江下游走，永远别再回来！”
江梓羽看着宋依安，又看了看架住黎明的玉无极，喉咙里再次发出“嗬嗬”的声响，这次却像是在道谢。
他猛地转身，晶体化的脚在江面上一点，身体像一道紫色的影子，朝着江下游疾驰而去。
他的利爪划破水面，留下一道淡淡的魔气痕迹，很快就消失在浓雾里。
黎明看着江梓羽消失的方向，没有再追，只是无力地垂下燎原枪，枪尖的火焰渐渐熄灭。
龙战组成员们也放下了武器，没有人说话，只有江风裹着雾气，吹在脸上，冰冷刺骨。
宋依安站在江边，望着江梓羽消失的方向。
她知道，他们这次闯了大祸。
但至少，那个救过孩子、救过科研人员的英雄，没有死在“正义”的枪口下。
冰玄天也走到江边，望着江面的雾气，眼底的迷茫依旧存在。
江风依旧在吹，轮渡上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只有远处的东方明珠塔，还亮着零星的灯，像在无声地注视着这场“正义”与“良知”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