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瓶在香料空间最底层的震颤尚未停歇,洛尘指尖已从瓶壁收回,转而按在香囊中央。琉璃光自掌心渗出,无声汇入经脉,系统界面在识海中展开,【高警戒·持续监测】的符纹如蛛网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垂眸,目光掠过脚边那柄被香丝缠绕的骨刃,刀身裂痕纵横,黑气如烟丝般挣扎逸散,却被“封灵香灰”死死压住。
大殿内死寂如渊。
六名刺客或被缚、或毙命,仅剩主刺者被香雾裹成茧状囚牢,悬于半空,周身黑气已被彻底封锁。可那茧中仍有微弱搏动,如同沉眠的心脏,与洛尘袖中玉瓶深处的黑丝隐隐共振。
萧寒倚柱而立,右臂仍无法抬起,雷纹葫芦倾斜,残酒滴落,在地面蚀出细小坑洞。他咬牙吞下一口丹药,喉结滚动,体内雷劫液翻涌稍缓,却仍如乱蛇游走,难以凝聚。
婉清立于洛尘身侧,冰魄剑归鞘,面纱凝霜未化。她指节微曲,指尖血霜未融,经脉中残留的阴风已被寒气封镇,可每一次呼吸,都似有细针逆刺肺腑。
洛尘未动。
他左手轻抚香囊,系统调出【香脉追踪·幽冥标记】,一缕青光自识海投射而出,穿透殿柱缝隙,循着那缕曾渗入门槛的黑气逆溯而去。轨迹断断续续,最终指向西北方向——幽冥裂隙残口,距此三百里。
“源头未明,但路径已锁。”青鸾虚影在系统深处低语,羽翼微颤,显然方才显形耗力极深。
洛尘闭眼一瞬,再睁时,瞳孔深处已有琉璃漩涡流转。他右手抬起,三滴香水再度自香囊飞出,快若流萤。
第一滴“净脉香露”落于萧寒肩井穴。香雾渗入肌肤,雷劫液躁动骤减,经脉如被清泉洗过,麻痹感层层退去。萧寒闷哼一声,掌心雷光重新凝聚,虽未复全盛,却已能出手。
第二滴“凝霜香引”点在婉清眉心。寒气自天灵灌入,体内阴风如遇克星,瞬间冻结,化作细碎冰晶随血液流转,最终被冰魄剑气碾为虚无。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血霜融化,掌心恢复如常。
第三滴“镇魂香雾”洒向被擒的主刺者。香雾入茧,那人猛然抽搐,双目翻白,体内邪力如沸水遇冰,发出滋滋声响。香雾缠绕其神魂,层层渗透,试图剥离其记忆烙印。
可就在香雾触及识海的刹那,那人头颅猛然一震,颅骨内竟浮现出一道暗红符纹——自毁禁制。
洛尘瞳孔一缩,袖中玉瓶骤然剧震,黑丝疯狂翻滚,瓶身裂痕加深。
“来不及了。”
他抬手一引,香雾暴起,将那囚茧再度加固三层,并在外部缠绕三圈“缚魂香丝”。与此同时,系统弹出提示:【检测到高阶魂锁反噬,建议立即剥离核心记忆片段】。
洛尘咬牙,指尖凝聚一缕“破识香针”,直刺囚茧。
香针入体,那人识海轰然炸开,无数破碎画面如潮涌出——黑雾弥漫的祭坛、跪伏的黑衣人、一尊被锁链缠绕的残破神像,以及神像额心那枚与洛尘锦鲤体质共鸣的赤红鳞纹。
画面一闪而逝。
下一瞬,那人头颅爆裂,黑血四溅,却被香雾尽数拦截,化作腥臭黑烟蒸腾殆尽。
洛尘后退半步,唇角再次溢血,手腕微颤。强行读取邪修记忆,反噬极重,识海如被刀割。
“你看到了什么?”婉清低声问,目光紧锁他面容。
洛尘未答,只将玉瓶重新封入香料空间最底层。瓶中黑丝仍在翻腾,与那神像鳞纹的共鸣却已减弱。他抬头,望向大殿穹顶。
七具刺客尸体中,六具皆为傀儡之躯,经脉空荡, лnшь残留一丝邪力。唯有主刺者是活体,且体内有魂锁禁制,显然是被远程操控的“钥匙”。
“这不是残党。”洛尘声音低沉,“是诱饵。”
萧寒冷笑:“引你动用系统底牌,暴露手段?”
“不止。”洛尘指尖轻点香囊,调出系统解析结果,“‘黄泉秽香残渣’出自玄阴老祖,但骨刃上的符纹被二次炼制,手法来自幽冥香脉——一个早已覆灭三千年的邪道支系。他们不该存在。”
青鸾虚影在系统中浮现一瞬,羽翼微动:“香脉未绝,只是沉眠。你体内的锦鲤体质,与那神像共鸣,说明你曾是……香脉祭品。”
洛尘眸光一冷。
他未再多言,转身走向主位。香雾随行,在身后划出一道琉璃光痕。他落座,手指轻抚香炉边缘,炉中余香未散,仍带着“静心凝神”的清冽。
长老们陆续回神,有人欲上前询问,却被一股无形香力轻推而回。洛尘未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他抬手,香囊微震,三瓶新调香水浮现掌心。
第一瓶墨黑如夜,标签为“蚀骨香烬”——以刺客骨刃残渣与封灵香灰炼成,可追踪同源邪力。
第二瓶幽蓝似冰,标签为“凝魂香珀”——取婉清一缕寒气与青鸾羽灰调制,专克阴魂蛊火。
第三瓶赤红如血,标签为“雷引香髓”——融入萧寒雷劫液与天外陨雷精,可引动雷阵反噬。
三瓶香水悬浮于半空,香雾交织,形成一道微型香阵,缓缓旋转。
“从今日起,庆功殿设三重香禁。”洛尘声音不高,却传遍大殿,“凡入殿者,须经香雾洗体,邪力未清者,不得踏进一步。”
他指尖一弹,三瓶香水沉入地缝,香雾自砖石缝隙升腾,迅速覆盖整座大殿。香阵成型,隐隐与地脉相连。
萧寒看着那香雾,低声道:“你早有准备。”
“黑丝现世那刻,我就知道。”洛尘目光沉静,“战后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寂静。”
婉清站在他身后,忽然察觉香囊边缘有一丝裂痕,极细,却渗出一缕青光。她欲言,却被洛尘抬手制止。
“青鸾无碍。”他道,“只是消耗过巨,需休养三日。”
话音未落,香料空间最底层,玉瓶突然静止。
黑丝不再翻滚,而是缓缓盘踞成圈,如蛇盘卵,静静悬浮于液中。瓶身裂痕未愈,却不再加深。
洛尘察觉异样,指尖刚触瓶壁——
瓶中黑丝骤然一颤,竟在液面投射出一行古老符文,扭曲如虫,却与那神像额心的鳞纹同源。
他瞳孔骤缩。
系统界面瞬间弹出警告:【检测到上古香脉密语·正在解析】。
符文闪烁三次,忽而溃散。
玉瓶恢复平静,仿佛方才一切只是错觉。
洛尘缓缓收回手,掌心已沁出冷汗。
他抬头,望向殿外。
夜风穿廊,香雾缭绕,庆功殿灯火未熄。远处山峦如墨,寂静无声。
可就在那山影尽头,一道极淡的黑线贴地而行,如蛇游沙,悄然没入幽冥裂隙方向。
洛尘指尖轻敲香炉。
炉火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