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滑过两个半月。
对于远在海外某个秘密实验室的“诺亚生命”团队而言,这段时间堪称噩梦。
他们如获至宝地研究着那份“夜蝠”拼死带回来的“灵韵”系列核心数据。
资料看起来完美无缺,逻辑自洽,甚至在某些技术节点上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前瞻性”。
他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按照这份“蓝图”夜以继日地进行研发和产品测试。
初期,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甚至比他们预想的进度还要快。
这让他们更加确信,这份窃取来的情报价值连城。
维克多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诺亚生命”凭借这项技术,彻底碾压“牧月科技”,独占全球市场的辉煌未来。
然而,随着研发进入深水区,他们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那些看似精妙的设计,在具体实现时,总会遇到一些无法逾越的障碍。
那些充满“前瞻性”的算法,在实际运行中,会产生一些极其隐蔽、却足以导致系统崩溃或数据紊乱的致命错误。
他们试图修复,但越修复,问题越多,整个技术路线仿佛走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死胡同。
投入的巨额资金如同石沉大海。
预定的产品发布遥遥无期。
实验室里弥漫着焦躁和绝望的气息。
直到一位顶级的反向工程专家,在反复剖析了数月之后,才在一个最基础的底层架构中,发现了一个被巧妙隐藏的逻辑炸弹。
它就像一颗毒瘤,让所有基于此架构的研发,最终都会走向失败。
直到这时,他们才骇然惊觉。
他们被骗了!
那份他们视若珍宝的“核心数据”,根本就是一份精心炮制的、裹着蜜糖的毒药!
“牧月科技”早就发现了他们的间谍行动,并且将计就计,给他们挖了一个天大的坑!
维克多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对汇报的手下说一句:“知道了。项目终止,资金冻结。所有人,出去。”
他缓缓向椅背靠去,双手在桌面上搭成塔尖,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重新校准整个世界的坐标。
这一次,他们不仅一无所获,反而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意思……是从什么时候有所察觉的?也许从我们选定他作为目标时,我就已经走进了这个局。
精妙的反攻,秦牧,我原来低估你了。
“诺亚生命”对“牧月”的第一次正式交锋,以这样一种憋屈而惨淡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他们需要时间来重新评估对手。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东方,柳荫巷的“九针局”里,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时光仿佛格外缓慢而宁静。
郭若毅已经跟随秦牧学习了整整三个月。
对于普通人而言,三个月的中医学习,可能连门框都没摸到,还在背诵基础口诀的阶段。
但对于郭若毅这个拥有过目不忘天赋的少年天才而言,这三个月,他完成了一次知识层面的恐怖跃迁。
他就像一块干燥到极致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秦牧传授给他的一切,以及“九针局”书架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古籍医案。
理论基础方面,他已然成为一座行走的中医图书馆。
《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这些被无数中医人奉为圭臬的核心典籍,他不仅能倒背如流,更能理解其深意,进行交叉索引和融会贯通。
当秦牧在诊病时提到某个症状,比如“往来寒热”,他能瞬间在脑海中调取《伤寒论》中关于少阳病的论述,《内经》中关于阴阳枢机的理论,以及后世医家相关的注解和案例。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存储和处理着海量的中医信息。
《汤头歌诀》数百首方剂,他熟稔于心,随口就能背诵出组成、功效和主治。
人体十二经脉、奇经八脉的循行路线,复杂得如同蛛网,上面标注的数百个穴位,其精确位置、特定功效、针刺深浅禁忌,如同高清三维地图般,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甚至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中医理论,开始主动涉猎现代解剖学、生理学教材。
他开始尝试用现代科学的语言,去思考和解释“经络”与“神经系统”、“气血”与“能量代谢”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
这种跨界的思考,为他未来可能的创新,悄然埋下了伏笔。
在临床诊断上,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分析能力和逻辑推导能力。
对于症状典型、病因清晰的病例,他能够通过标准的望、闻、问、切,快速地将病人的表现与自己脑中储存的海量典籍描述进行匹配。
然后引经据典,条理清晰地进行辨证分析,做出的诊断往往精准得让秦牧都暗自点头。
这种“照本宣科”式的精准,源于他无与伦比的记忆力和理解力。
然而,他同样遇到了几乎所有天才初学者都会面临的、难以逾越的核心瓶颈——缺乏“悟”与“化”。
中医的核心,不仅仅是知识,更是一种需要大量实践、感悟和直觉的“艺术”。
是“辨证论治”的灵活性,是“整体观念”下对生命动态平衡的把握。
郭若毅的短板,恰恰在于此。
症结一,他无法量化“神”与“气”。
他能像教科书一样,准确描述出脉象的“浮、沉、迟、数”等二十多种脉象特征。
但他难以体会秦牧所说的“脉象之神”,那种蕴含在跳动韵律中,关乎病人精气神整体状态的、只可意会的微妙感觉。
他能记住舌苔的所有形态分类,厚薄、润燥、颜色。
但他对舌苔背后所反映的体内“气”的流动和脏腑功能的微妙变化,感知还非常粗糙和迟钝。
症结二,他难以处理复杂的兼夹证。
当病人同时出现寒热交错、虚实夹杂的复杂情况时,他的超级大脑有时会陷入短暂的“宕机”。
各种典籍中的论述和方剂在他脑中打架,他难以像秦牧那样,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瞬间抓住最主要矛盾,确定治疗的关键。
“知常易,达变难”。
这是他目前最大的短板,也是他从一个“知识库”向真正“明医”蜕变过程中,必须跨越的鸿沟。
在实操技能上,他的手很稳,心也很准,但火候远远未到。
针灸时,取穴极其精准,毫厘不差。
但下针时“得气”手法的轻重、缓急、提插捻转的微妙变化,需要的是成千上万次练习积累下来的“手感”。
他做得标准,却尚未“传神”,难以精准激发经气,达到最佳治疗效果。
开中药时,他能根据经方开出完美符合典籍记载的配伍。
但他缺乏对药材因炮制方法、产地、年份不同而带来的药性细微变化的体会。
更缺乏根据病人具体体质、南北地域差异、季节气候特点,对经方进行灵活“化裁”的能力。
总结而言,此时的郭若毅,是一位拥有王者级别知识储备的青铜段位实战家。
他是一个近乎完美的“诊断辅助大脑”,能够提供极其详尽的文献支持和多种可能性分析。
但面对复杂病情时,那最终的诊断决断和治疗方案的拍板,仍然需要秦牧那深不可测的经验和直觉来一锤定音。
秦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并不着急。
知识的积累可以靠天赋,但“医道”的领悟,需要时间和机缘。
他只是在合适的时机,点播一两句,引导郭若毅自己去思考和感悟。
……
黄昏时分。
秦牧提前结束了“九针局”的诊疗。
郭若毅收拾好东西,恭敬地行礼告别。
“老师,我先回去了。”
“嗯。”
秦牧淡淡应了一声。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挺拔而充满朝气,秦牧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这三个月,这个少年确实给了他不少惊喜。
是个可造之材。
他锁好“九针局”的门,漫步回到不远处的别墅。
打开门,看到江月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织着一件小小的、嫩黄色的婴儿毛衣。
她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像揣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西瓜。
怀孕二十八周,正式步入了孕晚期。
虽然身体负担加重,偶尔会有水肿和腰酸,但在秦牧无微不至的调理和照顾下,她的气色很好,脸上洋溢着母性的柔光。
看到秦牧回来,她放下手中的毛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回来了。”
“嗯。”
秦牧走过去,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她隆起的腹部。
手掌温热而稳定。
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触摸,肚子里的小家伙活跃地动了几下,鼓起一个小包,又迅速滑开。
那种生命的悸动,透过掌心清晰地传递过来。
江月月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这一家三口的温情时刻。
“宝宝今天好像特别兴奋。”
她轻声说。
秦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为了这份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宁静,他愿意付出所有。
江母在一个月前,已经买下了隔壁的那栋别墅。
她没有搬过来同住,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打扰小两口的二人世界,又能在女儿需要时,第一时间出现。
这种默默的守护和支持,让江月月感到很安心。
也使得这个家,更加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