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那句话,像淬了冰的刀刃,贴着喉管划过,带着致命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宣判。
醉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酒意吓醒了大半,手腕被吴世勋攥得咯咯作响,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会哆嗦着重复:“对、对不起……世勋xi……我喝多了……我不知道……”
吴世勋根本懒得听他废话,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醉汉踉跄着倒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他看也没看那醉汉一眼,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闻溪身上。
闻溪还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手腕上残留着被侵犯的恶心触感和方才被攥紧的疼痛,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吴世勋的眉头死死拧紧,眼神里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暴戾的烦躁。他盯着她这副狼狈惊惶的模样,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
下一秒,他猛地伸出手——
不是碰她。
而是极其粗暴地一把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
昂贵的丝绸领带被他揉成一团,然后,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塞进了闻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里。
动作粗鲁,甚至带着点发泄般的意味。
闻溪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团柔软却冰冷的丝绸,愣愣地抬头看他,泪眼模糊。
吴世勋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秒都难以忍受。他对着空气,冷冷地扔下一句:
“擦干净。”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没有丝毫停留。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廊柱后的光影里,像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闻溪,独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团带着他体温和冷冽雪松气息的领带,脸上泪痕未干,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周围隐约有好奇探究的目光扫过来,又迅速移开。
那个醉汉早已连滚爬爬地溜走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酒气、恐惧和他留下的、那股极具压迫感的冰冷气息。
闻溪缓缓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团黑色的领带。丝绸面料冰凉的触感,和他残留在上面的、极淡的体温,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比。
擦干净?
擦什么?眼泪?还是……被碰过的痕迹?
她不懂。
完全不懂这个男人。
他厌恶她,无视她,却又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替她解围?
为什么?
她用力攥紧了那团领带,丝绸深陷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晚宴剩下的时间,闻溪像个游魂。她躲在一个更偏僻的角落,手里始终紧紧攥着那条领带,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李秀满没有再找她,吴世勋也没有再出现。
直到晚宴结束,经纪人找到她,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怎么了?不舒服吗?”
闻溪摇了摇头,哑声道:“没事,有点累。”
回去的车上,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手里那团领带被她攥得滚烫。
经纪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看她情绪低落,也没再多问。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那晚的事情像从未发生。没有后续,没有追问。李秀满的秘书依旧发来各种“建议”,却绝口不提晚宴。吴世勋更是音讯全无。
只有手里那条已经被她悄悄洗净熨烫好的领带,无声地证明着那晚并非幻觉。
它像一块冰冷的烙铁,烫在她的生活里,提醒着她那份无法摆脱的、令人窒息的联系。
她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疯狂投入练习,用疲惫麻痹所有纷乱的思绪。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黑色的身影。在公司走廊,在电视台后台,甚至只是在街上看到身形相似的人,她的心脏都会漏跳一拍。
那种感觉,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还掺杂了一种更复杂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恐慌。
她害怕看到他,却又忍不住去寻找。
像得了某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种矛盾的情绪折磨得她更加疲惫。
直到这天,下一个回归舞台的彩排。
舞台灯光调试,音乐声震耳欲聋。成员们走完一遍位,正在台下休息,等待灯光组调整细节。
闻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喝水,目光放空。
忽然,舞台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大的骚动。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心脏猛地一跳。
吴世勋在一群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似乎是来确认某个合作舞台的机位,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帽子压得很低,正侧头和导演说着什么。
闻溪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鞋带,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他怎么会来?看到她了?
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似乎扫过这个方向。
她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
彩排继续。
轮到她们上台走光位。
闻溪努力集中精神,但注意力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台下那个角落。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无形的探照灯,始终跟随着她。
在一个需要她单独走向延伸台的走位时,她因为心神不宁,脚下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啊!”台下传来几声低呼。
闻溪慌忙稳住身体,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尴尬和慌乱席卷而来。她下意识地看向台下那个角落——
吴世勋还站在那里,似乎正好看到了她出糗的全过程。
帽檐下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厌恶地撇了一下。
然后,他转过头,不再看她,继续和导演说话。
那种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无视,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从头顶凉到脚心。
所有的悸动、所有的胡思乱想,在这一刻显得可笑又可怜。
她在他眼里,大概永远只是个麻烦的、笨手笨脚的、令人厌烦的新人。
彩排结束,成员们走下舞台。
经过吴世勋身边时,大家都恭敬地鞠躬问好。
闻溪低着头,混在队伍里,只想快点逃离。
就在她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到了她面前。
手里拿着一瓶未开封的、品牌熟悉的润喉糖。
闻溪的脚步猛地顿住,愕然地抬起头。
吴世勋并没有看她,视线落在前方的空气里,脸色依旧冷硬,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只是随手递个东西,而不是专门给她的。
旁边的成员和工作人员都愣了一下,目光好奇地看过来。
闻溪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剧烈的酸胀。她看着那瓶润喉糖,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什么意思?
是注意到她彩排时嗓子不舒服?还是……只是顺手?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冰凉的手指。
一触即分。
她飞快地接过那瓶糖,像接过一块烫手的山芋,声音细若蚊蚋:“……谢谢前辈。”
吴世勋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收回手,插回裤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径直向前走去。
留下闻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瓶糖,脸颊滚烫,心脏失序地狂跳,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队友们投来惊讶又暧昧的目光。
柳智敏轻轻碰了她一下,眼神复杂。
金旼炡哼了一声,别开脸。
闻溪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只是看着吴世勋离开的背影,看着手里那瓶冰冷的、却带着他指尖温度的润喉糖。
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密的酸楚,像潮水般淹没了她。
他到底……
把她当什么?
麻烦?棋子?还是……偶尔也会发发善心、施舍一点“关怀”的……所有物?
那天之后,闻溪感觉自己像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在舞台上努力发光,应对着越来越多的行程和赞誉;另一个,却在无人处被那种反复无常的冰冷和偶尔诡异的“关怀”反复煎熬。
她不再试图去理解,去反抗。
只是麻木地接受着一切。
直到下一次大型颁奖礼。
aespa凭借 next level 的成功,拿到了数个重要奖项。舞台上,灯光璀璨,奖杯沉重,台下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发表获奖感言时,柳智敏说着感谢词,声音激动哽咽。其他成员也眼泛泪光。
闻溪站在旁边,捧着奖杯,看着台下无数闪烁的灯光和面孔,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一片空洞的麻木。
就在视线漫无目的扫过台下嘉宾席时——
猛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在星光熠熠的嘉宾席第二排,并不起眼的位置。
吴世勋坐在那里,没有像其他艺人那样热烈鼓掌,只是安静地看着舞台。帽檐下的目光,穿透喧嚣和距离,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不是冰冷,不是厌烦,也不是无视。
那是一种……极其深沉的、复杂的,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解读的……专注。
仿佛整个世界的光彩和喧嚣都褪去,他的眼里,只剩下舞台上捧着奖杯、强颜欢笑的她。
闻溪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骤停之后,是疯狂失控的狂跳。
他……在看什么?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
下一秒,台上的聚光灯移动,柳智敏将话筒递到了她面前,示意她说话。
闻溪猛地回神,仓皇地接过话筒,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背好的词忘得一干二净。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和鼓励的掌声。
她却只觉得那笑声无比刺耳,那道目光无比灼人。
她慌乱地低下头,磕磕绊绊地说了句“谢谢大家”,就将话筒塞给了旁边的宁艺卓。
颁奖礼结束后的after party。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闻溪端着果汁,缩在角落,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她需要新鲜空气。
她悄悄溜出宴会厅,走到连接着露天阳台的走廊上。这里相对安静,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过来,稍微驱散了些许烦闷。
她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看着远处城市的夜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很熟悉。
闻溪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回头。
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
晚风吹拂起她鬓边的碎发,也带来一股熟悉的、冰冷的雪松气息。
他就站在那里。
没有说话。
没有靠近。
也没有离开。
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无声的压迫感,却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窒息。
闻溪死死咬着下唇,手指紧紧抠着冰冷的栏杆,指尖泛白。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背上,像实质一样灼烫。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融入了夜风里。
轻得像幻觉。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却是逐渐远去的声音。
他走了。
闻溪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般滑靠在栏杆上,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缓缓转过身,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晚风穿梭而过。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雪松余味。
她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为什么?
他过来,只是为了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那个叹息……又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迷茫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像网一样将她牢牢缠住。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宴会厅。
派对依旧热闹,她却觉得更加格格不入。
柳智敏找到她,看她脸色不好,低声道:“不舒服的话,我们去跟经纪人欧尼说,先回去吧。”
闻溪求之不得,点了点头。
和经纪人打过招呼,两人提前离场。
走向停车场的时候,需要经过一段相对安静的内部通道。
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幽光。
柳智敏走在前面一点,似乎在用手机回复消息。
闻溪低着头,跟在后面,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着阳台走廊上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突然——
旁边的安全通道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个黑影踉跄着冲了出来,带着浓烈的酒气,直直地就朝着闻溪撞了过来!
“啊!”闻溪吓得惊叫一声,猝不及防地被撞得向后倒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一只手臂突然从斜后方伸了过来,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猛地往回一带!
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闻溪惊魂未定地撞进一个带着冷冽雪松气息的怀抱里。
她愕然抬头——
对上吴世勋近在咫尺的脸。
昏暗的光线下,他脸色冷得吓人,下颌线紧绷,眼神里翻滚着一种闻溪从未见过的、骇人的戾气和怒火。他看也没看那个撞了人还骂骂咧咧的醉鬼,只是死死地盯着怀里吓傻了的闻溪。
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前面的柳智敏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看到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吴世勋的目光终于从闻溪脸上移开,扫向那个还在撒酒疯的醉鬼,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滚。”
一个字。
那醉汉似乎被他的气场吓到,酒醒了一半,骂声卡在喉咙里,连滚爬爬地跑了。
通道里重新恢复安静。
只剩下闻溪还在吴世勋怀里,吓得浑身发抖,和他那沉重冰冷的呼吸声。
柳智敏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步:“世勋前辈,谢谢您,闻溪她……”
吴世勋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他低下头,目光重新锁住闻溪苍白的小脸,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
他靠得极近,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额头上。
然后,闻溪听到他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带着某种可怕情绪的、几乎是咬着牙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道:
“你知不知道……”
“一个人乱跑,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