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收了吧。”金乌屈指弹出一缕金焰,在两人之间划出分界线。
“白泽。”金乌指尖轻点神兽额间,那道星河幻灭的竖眼被迫闭合,“‘观往知来’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金乌的语气严肃,眼神中带着责备。
她赤足轻点地面,那些被战斗余波震碎的冰晶突然悬浮起来,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神兽的第三只眼不甘心地颤动几下,最终缓缓闭合。
竖眼周围的皮毛已经被反噬之力灼得焦黑,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
它——现在应该说是“她”——抖了抖雪白的鬃毛,无数冰晶如雨般落下,在接触到金焰分界线时发出“滋滋”的蒸发声。
“你可知方才若收不住剑会如何?”白泽的声音突然变得清脆悦耳,与先前沧桑的神兽语调截然不同。
她周身开始泛起柔和的白光,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凯文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些金色脉络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但掌心却诡异地浮现出黑龙鳞片状的纹路。
“会引爆您的旧伤”凯文抬起头,瞳孔中倒映着正在化形的神兽,
“轰!”
刺目的白光爆发,待光芒散去时,原地站着一位白发齐肩的少女。
她头顶保留着迷你版的玄角,身后拖着条毛茸茸的尾巴,身上只简单裹着件雪白古装。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胸位置——那里的兽皮上确实有个不起眼的焦黑小洞。
“你!”白泽——现在该称呼她为白泽少女了——气得跺脚,玄角上迸出几缕细小电光,“知道还敢下这么重的手?!”
凯文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是您说…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敬吗?”
他说话时,胸口的黑色枝芽不自觉地探出头来,在空气中好奇地摆动。
“我…!”白泽少女一时语塞,脸蛋涨得通红。她转身就要去揪金乌的袖子,“金乌姐你看他!”
幼兽趁机从金乌怀里蹦出来,在空中变成个圆滚滚的小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白泽羞羞脸!打不过就告状!”
我……老祖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金乌忍俊不禁,羽裳上的火焰都变成了愉悦的橙红色:“白泽,你也老大不小了,让人家后辈追上来了哦。”
“金乌姐!我…!”白泽少女急得直跳脚,玄角上的电光噼啪作响。
她突然指向凯文,“这小子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哪有人类几天就能把《观山海》练到‘千山嶂影’境界的?”
………………
乾玄天核心,那一根锚定大量世界泡的巨型石柱上流转着神秘的符文,光芒忽明忽暗……
白泽神秘兮兮地拽着凯文的袖子,带他来到一处泛着微光的“锚点”前。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凯文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虽然白泽还是少女模样,但此刻她的气势却陡然变得威严,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息,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
白泽轻轻甩了甩身后毛茸茸的尾巴,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小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神州圣兽,观古今,通未来,我可以看到很多人的未来……”她的声音低沉而神秘,在这寂静的乾玄天核心中,如同古老的咒语般回荡。
“所以呢?”凯文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他经历过太多神秘莫测的事情,对于这种开场白早已习以为常。
“你不好奇你的未来吗?”白泽歪着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可笑容之下,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凯文双臂交叉,摇了摇头:“我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未来只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再怎么规划,也抵不过意外发生。”
他想起过往那些无法预料的战斗与生死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
白泽神色一正,郑重地说道:“其实……我带你来,也是因为这件事,金乌姐有些时候对于未来可能有点太乐观了,我虽然战斗力不如她,但这逢凶化吉的本领,我比她强……”
她抬头看向那根巨型石柱,石柱上的符文突然剧烈闪烁,仿佛在呼应她的话语。
“所以……”凯文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
白泽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凯文:“我想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金乌姐原本想再等上几年,等你实力更强大些,再带你去见曾经那些‘山海共主’,可……”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在我看到的未来中,你可能会死在这之前。那些危险,就算是金乌姐也无法完全预料,更别说护你周全。”
凯文沉默了,他低头沉思,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画面。
………………
天地如宣纸铺展,墨色晕染千山。
峰峦叠嶂处,一笔浓墨勾勒出陡峭悬崖,远看如剑指苍穹,近观却见山体竟在缓缓流动,仿佛画师未干的笔触仍在纸上蜿蜒。
山间云雾并非实体,而是宣纸上晕开的淡墨,被无形的风吹拂,时而聚作龙形,时而散若飞鸟。
大江奔涌,墨浪翻腾。
水面无波时,宛如一块漆黑的琉璃,倒映着天穹上流动的星斗;浪起时,却又如万千墨龙腾跃,水珠溅落处,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山水小品,转瞬又化入风中。
在这虚实交织的天地中央,一片墨湖静卧。湖心一座古亭,无柱无基,仿佛是从水墨中自然生长而出。
亭角飞檐如鹤翼舒展,檐下悬着的青铜铃铛却静止不动——因这方天地本无风,唯有画意流动。
亭中,一道身影慵懒斜倚, 身量高挑,身姿挺拔,周身透着洒脱与随性……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浅蓝色长发,发梢微微卷曲,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那一双细长的眼眸,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幽蓝深邃,满含着洞悉世事的睿智,笑起来时,却又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俏皮 。
额前,一对小巧玲珑的龙角,泛着柔和的光泽,是她独特身份的象征。
身着一袭素色长袍,大袖飘飘及膝, 下身笔直雪白的双腿搭在木栏上,露出小巧的玉足……
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拎着一只青玉酒壶,壶嘴倾泻出的酒液,如流动的星辉,饮入喉中时,化作缕缕墨香从唇边逸散。
“嗯?”
她忽然抬眸。
此刻,那双眼中泛起一丝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一粒石子惊动。
“有意思……”她唇角微扬,玉足轻点。
刹那间,整片水墨世界为之一颤。
远山轮廓微微扭曲,某处虚空泛起波纹,像是有人正试图闯入这幅“画卷”。湖面荡起涟漪,墨色凝聚……
“原来如此。”她轻笑,指尖在虚空一划。
“哗啦——”
整片墨湖突然倒卷,化作一道水幕悬于亭前。水幕中映出的不再是倒影,而是万千交错的时间线——每一条线上,都浮现着凯文不同的命运。
有的线金光璀璨,有的线漆黑如夜,更多的则是纠缠不清的灰暗支流。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条尤为明亮的金线上,眉梢微挑。
那条金线突然剧烈震颤,紧接着,所有时间线齐齐崩断,水幕轰然溃散,墨汁如雨洒落,却在触及亭栏前凝滞,最终倒流回湖中。
世界重归寂静……
她望着恢复平静的湖面,眼中兴致更浓。
“连‘观世’都无法定格的未来吗……”
仰头饮尽最后一口星辉,她随手将玉壶抛入湖中。
壶身入水无声,反而激起一圈墨晕,晕染开的涟漪中,隐约浮现出凯文的身影。
“罢了。”她伸了个懒腰,龙尾慵懒地扫过亭栏,“既然客人将至……”
素袖一挥,整座水墨天地随之变幻。
远山退去,江河改道,唯有墨湖中央的古亭依旧。
而亭外,一条由墨色莲花铺就的小径,正从湖岸缓缓延伸至亭前。
她斜倚回榻上,眼眸半阖,似醉非醉。
“千年等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