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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稍作整理(主要是神乐,琉璃依旧是那身休闲打扮),便一前一后地朝着村口的茶餐厅走去。神乐步履略显沉重,琉璃则跟在她身后,双手插兜,东张西望,一副出来遛弯的悠闲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来到那家算是本地最高档的茶餐厅,柔和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营造出些许暧昧的氛围。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她们来到了一个靠窗的卡座。那里,已经坐着一位男子。

男子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块亮闪闪的、彰显身份的名表。他坐姿笔挺,脸上带着一种职场精英惯有的、看似礼貌实则隐含审视和优越感的表情。看到神乐进来,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显然对神乐出众的外形、知性气质以及他早已了解到的“东大毕业”、“名企社长助理”的背景十分满意,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神乐身后那个看起来完全未成年的、穿着印有卡通图案t恤和牛仔短裤、黑色长发随意披散、表情慵懒甚至还带着点不耐烦的少女时,那抹微笑瞬间僵住,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不悦和疑惑。

他站起身,礼节性地向神乐伸出手,语气还算得体,但目光却锐利地刺向琉璃:“神乐小姐,你好。我是山下宏。”然后他立刻转向琉璃,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位是……?”

神乐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勉强和他握了握手,手心微湿。她按照路上匆忙编好的说辞,有些尴尬地介绍道:“山下先生你好。这位是我的…表妹,千雪琉璃。她…刚好来奈良玩,一个人待在民宿也无聊,我就带她一起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但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琉璃面无表情,甚至懒得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用那双冰冷的蓝眼睛淡淡地扫了山下宏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表妹?行吧,从学妹到妹妹再到表妹,神乐卿你这编造亲戚关系的业务是越来越熟练了,下次是不是该升级成小姨了?)

山下宏显然对这个牵强的解释极度不满。在他看来,相亲这种严肃的、关乎未来人生合伙人筛选的重要场合,对方竟然带一个“拖油瓶”似的未成年表妹来,简直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和羞辱!但他还是强压下不快,维持着表面的风度,示意两人坐下,只是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

点单环节就充满了无形的较量。山下宏熟练地报出几个听起来很高级的咖啡和甜点名字,然后故作绅士地将菜单递给神乐:“神乐小姐看看想吃点什么?不用客气。”眼神却暗示着“请选择符合你身份和本次场合的饮品”。

神乐有些局促地接过菜单,正犹豫着,琉璃却毫不客气地伸手将菜单拿了过去,手指飞快地在上面点着:“我要这个巧克力熔岩蛋糕,这个草莓芭菲,这个抹茶千层,还有这个超大份的冰淇淋拼盘……嗯,先这些吧,不够再点。”她点的全是热量爆炸、看起来极其“幼稚”的甜点,完全无视了现场所谓的“高级”氛围。

山下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琉璃的眼神更加鄙夷,仿佛在说“果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将主导权拉回“成年人”的频道:“神乐小姐,看来令表妹……胃口很好。”语气中的讽刺几乎不加掩饰。

神乐更加尴尬了,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琉璃一下。琉璃却像是没感觉到,反而对送上来的冰淇淋拼盘露出了极大的兴趣,拿起勺子就准备开动。

山下宏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不懂事”的表妹,他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神乐身上,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商务谈判的架势,开始了他的个人展示环节:

“神乐小姐,你的基本情况,介绍人已经跟我详细说过了。东京大学毕业生,如今在着名的雾崎科技担任社长助理,年轻有为,非常令人钦佩。”他先是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开始突出自己,“我呢,目前在大阪的吉冈物产担任营销部部长。吉冈物产想必神乐小姐应该听说过,是关西地区排名前列的大型商社。我年薪大概在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数字相当可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我个人名下在大阪市中心有一套一百二十平的高级公寓,全额付款,无贷款。还有一辆全款的代步车。以我们双方的条件来看,无论是学历、职业前景、还是经济基础,都非常门当户对,是强强联合的最佳选择。”

他滔滔不绝,仿佛不是在介绍自己,而是在做一份精美的个人资产报告。神乐听得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淡,眼神甚至开始放空。

山下宏并未察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神乐的感受,继续描绘着他的蓝图:“如果神乐小姐对我们未来的发展没有异议的话,我认为我们可以尽快进入下一个阶段。婚后,你可以搬来大阪生活。工作方面,以我的能力和人脉,可以轻松帮你在大阪找到一份同等甚至更优越的职位。当然,如果你更倾向于回归家庭,做全职太太,我也完全支持,我的收入足以让你过上非常优渥的生活,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某种施舍般的优越感和对女性角色的传统定义,让神乐感到极其不适。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琉璃,似乎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支撑或吐槽的能量。(比起这种物化女性、自以为是的精英男…我果然还是更宁愿面对那个虽然懒散、毒舌、爱打游戏、却从不会用这种令人作呕的语气说话、甚至会在危急关头保护我的麻烦精…)

琉璃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巧克力熔岩蛋糕,感受到神乐的目光,她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巧克力酱,又是一脸“干嘛?又想让我帮你砍价?”的莫名其妙表情。

山下宏终于注意到了神乐的心不在焉和与琉璃之间频繁的、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小动作。他心中积累的不满和傲慢终于达到了顶点,觉得自己的魅力和条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视。他强忍着怒火,声音提高了几分,试图用压力迫使神乐就范:“神乐小姐!我在很认真地讨论我们的未来!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我认为这是我能给出的、也是最适合我们双方的最优解决方案了!希望你也能拿出应有的诚意!”

这近乎逼问的语气让神乐彻底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异常坚定地看向山下宏,语气礼貌而疏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抱歉,山下先生。谢谢你的青睐和如此……‘详尽’的个人说明。但是,我想我们可能真的不太合适。我选择共度一生的人,看的从来不是这些外在的条件是否‘门当户对’或者‘最优’。我更看重的是彼此是否心意相通,价值观是否契合,相处是否轻松愉快。很显然,我们并非同类人。抱歉让你浪费了时间。”

这番清晰而直接的拒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山下宏的脸上。他愣住了,随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铁青!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在职场上也屡受赏识,何曾受过如此直白、尤其是在他看来“条件远不如自己”的女性的拒绝?他的自尊心和优越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合适?并非同类人?”山下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之前的伪装彻底撕破,露出了尖刻的本性,“神乐小姐!我希望你清醒一点!摆正自己的位置!以我的条件,什么样的优秀女性找不到?我肯抽出宝贵的时间来见你,是觉得你学历和工作经历还算拿得出手,勉强配得上我的层次,给你一个机会!你倒好!”

他猛地指向正在舔勺子的琉璃,怒气喷涌而出:“出来相亲,还带着这么个不懂规矩、只知道吃甜食的小丫头片子来捣乱!本身就已经极其失礼和可笑!现在居然还用这种虚无缥缈、幼稚可笑的理由拒绝我?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严重的误解?还是你们乡下人都是这样不识好歹?!”

他的话语极其恶毒,不仅侮辱了神乐,更将琉璃和整个“乡下”都地图炮了进去。

神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她猛地站起身,正要开口严厉反驳维护琉璃,却被琉璃抢先了一步。

只见琉璃慢悠悠地放下舔得干干净净的勺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仿佛刚才那个埋头苦吃的人不是她。她抬起冰蓝色的眼眸,那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气得面目扭曲的山下宏,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嘲讽、足以气死人的弧度,用她那特有的、带着慵懒却字字诛心的毒舌语气开口了:

“哦?这位…山下…部长先生是吧?请问您是在这里进行什么高端人才招聘吗?还是农产品采购评估?需要对方提供详细的营养成分表和保质期证明?”

她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冰冷的小刀,精准地戳向对方的痛处。 “年薪?房产?车子?啧啧,听起来真是…普通又自信呢,像是从某种劣质成功学手册里直接复印下来的模板。请问您这些‘优越’得闪闪发光的条件,是能帮您瞬间移动节省通勤时间呢,还是能帮您徒手打败突然出现的怪兽保卫地球呢?如果都不能,请问和路边的一块石头有什么区别吗?除了比较硌脚和碍眼之外。”

山下宏被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极尽挖苦之能事的质问怼得目瞪口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指着琉璃“你…你…”了半天,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琉璃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慢条斯理地输出:“另外,您是不是对‘拿得出手’和‘配得上’这几个词有什么独特而深刻的误解?需要我帮您联系一下东京大学语言学教授,或者直接预约一下眼科及脑科联合会诊吗?看在您这症状挺有研究价值的份上,诊费我可以考虑让神乐表姐…哦不,神乐卿,帮您申请个九九折优惠?”

“最后,”她的目光骤然变冷,扫过山下宏那根还指着她的手指,“带我来就是捣乱?就是不懂规矩?呵,看来您的认知水平和社交礼仪还停留在‘相亲不能带家属’的原始人阶段,建议您下次再进行这种…嗯…‘高端择偶谈判’之前,先找个靠谱的机构充值一下您的大脑社交套餐,至少升级到21世纪的基本版本,学会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好吗?否则,下次遇到的可能就不是我这么‘客气’的表妹了。”

琉璃这一番组合拳下来,骂人不带脏字,却极尽侮辱之能事,直接把自视甚高的山下宏怼得血压飙升,大脑缺氧!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尤其还是来自一个他根本看不上的“小丫头片子”!

“你……你们……简直……不可理喻!粗俗!低劣!”山下宏猛地站起身,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手指颤抖地指着神乐和琉璃,最后只能挤出这么几句苍白的骂词,“这顿你们自己付!算我倒霉!”说完,他几乎是踉跄着、狼狈不堪地冲出了茶餐厅,仿佛身后有怪兽在追他。

留下神乐一脸错愕地看着琉璃,先是震惊于她惊人的战斗力,随即看到山下宏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积压在胸口的郁闷和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琉璃无所谓地耸耸肩,拿起桌上那张精致的账单看了看,撇撇嘴:“啧,小气鬼。吹得天花乱坠,结果连AA制都做不到,还得我们自己付钱。所以说,这种只会嘴上炫富的男人最不靠谱了。”她晃了晃账单,“走吧,我亲爱的神乐卿,看来你那‘最优解决方案’的相亲计划,彻底、完全、以及极其不优雅地泡汤了。这顿……记得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哦。”(神乐的工资要比这个山下宏高一些,雾崎社长的助理也是琉璃的私人助理工资是很高的)

神乐看着她那副理直气壮让自己付钱的模样,笑得更加无奈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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