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被抢女士的经历,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苏小北心里漾开层层涟漪。倒不是因为见义勇为带来的那点虚荣,而是“阴德点”立竿见影的效果,让他真切体会到了三界报酬的玄妙。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却似乎能微妙地拨动命运的琴弦。
“看来以后得多接点地府的订单,攒点阴德,说不定走路上都能捡到钱?”苏小北美滋滋地想着,对那部旧手机更是宝贝得不行,专门找了个柔软的绒布口袋装起来,生怕磕了碰了。
日子在期待中又过去两天。这天下午,天气闷热,苏小北刚送完一单冰饮,正在树荫下休息,旧手机再次传来震动。这次屏幕亮起的是熟悉的、带着阴冷气息的幽绿色光芒。
【新订单!来自:地府-黑无常】
【需求物品:高效防晒护肤品,需防晒效果卓越,且持久不脱妆。(备注:近日需频繁往返阴阳两界处理积压公务,仙界入口处紫外线异常毒辣,吾之法体虽不惧,然魂体色泽日渐黯淡,面容亦显憔悴,有损地府勾魂使者之威严形象。望寻得一款能有效防护且维持体面之圣品。)】
【送达地址:点击导航自动指引】
【报酬:鬼灵芝孢子 x 1(功效:微量提升神魂感知力,有一定几率窥见常人不可见之物)】
【剩余接单时间:00:59:59】
苏小北看着订单内容,差点笑出声。又是黑无常!这次是要防晒霜?还“魂体色泽黯淡”、“有损威严”?这地府的公务员,怎么一个比一个在意形象?上次是崔判官嫌笔没气质,这次是黑无常怕晒黑了影响威严?而且,鬼也会被晒黑?仙界的紫外线这么厉害吗?
报酬是“鬼灵芝孢子”,提升神魂感知,窥见不可见之物?这听起来有点意思,说不定能让他看见点不干净的东西?虽然有点瘆人,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他点击接单,导航箭头出现。这次的目的地,让他稍微松了口气——是一家大型连锁化妆品专柜,总算是个正常地方。看来黑无常虽然审美在线,但收货地点还是这么接地气。
他骑上电驴,来到那家装修明亮的专柜。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上来,苏小北直接表明来意:“要防晒效果最好的,而且不容易脱妆的。”
导购小姐眼睛一亮,立刻引他到高端区,拿起一款设计精致、瓶身闪烁着微妙珠光的小金瓶:“先生,这款是我们品牌的顶级防晒乳,采用最新科技,防晒指数达到SpF50+,pA四个加号,而且特别添加了持妆微粒,防水防汗,长时间户外活动也能保持完美肤感。”
苏小北拿起瓶子看了看,手感不错,一看价格,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680!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两个念头:
1. 黑无常是地府高管,品位应该不低,便宜货恐怕糊弄不过去,万一差评影响信誉度就亏了。
2. 六百八!这够他送多少单外卖啊!为了点鬼灵芝孢子,值得吗?
导购小姐看他犹豫,又补充道:“这款是我们店的明星产品,很多明星外出拍戏都用的,效果绝对有保证。”
明星都用?苏小北心思活络起来。地府应该不流行追星吧?黑无常估计也不知道啥是明星同款。他想起上次用便宜防晒霜糊弄黑无常,不也拿到了五星好评吗?说明这老黑其实挺好说话的!
勤俭持家(主要是抠门)的本性占据了上风。他对着导购小姐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呃,这个有点超预算了,有没有……效果差不多,但是更实惠一点的推荐?”
导购小姐的笑容淡了些,但还是职业地指向另一款:“那您可以看看这个,SpF30,pA三个加号,日常通勤也足够了,价格只要258。”
258也贵啊!苏小北心里在滴血。他目光扫过开架区,那里摆满了各种平价护肤品。最终,他趁导购小姐不注意,溜达到开架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一瓶打折促销、只要69.9元的某开架品牌防晒喷雾,包装花花绿绿,上面印着大大的“清爽不油腻”字样。
“就你了!性价比之王!”苏小北心里给自己打气,迅速结了账,逃离了导购小姐可能存在的鄙视目光。
按照导航,他来到商场背后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点击【送达】。
和之前一样,手中的防晒喷雾被一层幽绿色的光芒包裹,然后迅速变淡、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这一次,苏小北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叹息声?他摇摇头,以为是错觉。
等待回馈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苏小北靠墙站着,心里七上八下。这次的成本虽然比上次买记号笔高,但距离“顶级”还是差得太远。黑无常大哥,给点面子,千万别较真啊……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的幽绿光芒再次亮起。
【客户已确认收货。评价:五星好评!客户留言:此喷雾颇为新奇,香气虽略显浓郁,然触感清凉,覆盖均匀。试用片刻,确感魂体灼热稍减,色泽似有回升之象。虽不知能否持久,然已足见心意。善!】
苏小北长舒一口气,差点虚脱。五星!又是五星!黑无常老哥,你真是我的福星!也太好忽悠了吧!这69.9花得值!
他美滋滋地点开【我的包裹】,里面多了一个小小的、仿佛由黑色灰烬凝聚而成的、不断微微飘散的孢子团图标——【鬼灵芝孢子】。
提取出来,只有一点点,放在掌心轻若无物,颜色深黑,仔细看,里面仿佛有细微的星光在闪烁。他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类似陈旧木材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这玩意儿……怎么用?吸进去?”苏小北有点犹豫。窥见不可见之物?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他想了想,没敢轻易尝试。还是先收起来,等有必要的时候再说。毕竟,能看见鬼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愉悦的能力。
处理完黑无常的订单,苏小北心情大好。看来地府的客户们要求并不高,或者说,他们对人间产品的认知有限,很容易满足。这为他以后的“低成本运营”策略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他骑上电驴,吹着口哨,继续投入凡间的外卖事业。或许是因为心情好,或许是因为那10点阴德还在持续发挥微弱的功效,他下午接的几单都异常顺利,甚至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旁边一辆车的司机还主动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忙,因为他看起来“面善”(苏小北自己觉得是阴德点加成)。
傍晚,他路过一个天桥,看到一个瞎眼的老乞丐坐在那里拉二胡,琴声凄惨,面前的破碗里只有几个硬币。若是平时,苏小北可能也就匆匆走过,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掏出五块钱,弯腰放了进去。
“谢谢,谢谢好心人,好人一生平安……”老乞丐连连道谢。
苏小北直起身,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周围的世界,似乎……清晰了一点点?空气的流动,远处行人的低语,甚至桥下车辆驶过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分明。
他下意识地看向天桥的阴影角落,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扭曲了一下,但定睛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还是……鬼灵芝孢子开始生效了?”苏小北心里嘀咕着,加快了脚步。看来这些三界的玩意儿,效果都是潜移默化的,得慢慢体会。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手机,对下一个订单,既期待,又隐隐生出一丝敬畏。这个世界,远比他看到的要复杂和精彩,而他,正一步步地深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