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的夏日悠长而宁静,但这份宁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息。
这日午后,苏棠正在“天然图画”的凉亭中纳凉,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景泰轻手轻脚地走来,低声道:“娘娘,四阿哥身边的太监来报,说四阿哥昨夜又发梦魇了,今日精神不济,连早课都未能好生完成。”
苏棠执棋的手微微一顿。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弘历这孩子心思重,近来又得雍正看重,压力自然更大。她放下棋子,起身道:“随本宫去看看四阿哥。”
“桃花坞”内,弘历正对着一本书发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见苏棠来了,他忙起身行礼,动作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笨拙与真诚。
“儿臣给祺娘娘请安。”
苏棠扶他起身,仔细端详他的面色,柔声道:“本宫听说你昨夜又没睡好?”不等弘历回答,她便对随行的景泰吩咐,“去把本宫备的安神香取来。”
弘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劳祺娘娘挂心了,儿臣只是...”
“只是思虑过重,是不是?”苏棠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温和却一针见血,“本宫知道你近来功课重,皇上又常考校你,心中难免紧张。但你要知道,过犹不及。”
她示意弘历将手腕放在石桌上,三指轻轻搭在他的脉门上。这个动作让弘历吃了一惊:“祺娘娘还懂医术?”
“略知一二。”苏棠淡淡道。前世为了在高压的职场中生存,她没少研究中医养生,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脉象弦细,肝气郁结,果然是思虑过度所致。”
她从景泰手中接过安神香,亲自教弘历如何使用:“读书前点燃,可宁心安神。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学会放宽心。”她看着弘历的眼睛,“你是皇子,将来要承担重任,若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如何能成大事?”
这话说得严厉,弘历却听得认真:“儿臣知错了。”
苏棠语气转柔:“本宫不是责怪你,是心疼你。皇上像你这般年纪时,也曾经历过这些。他常跟本宫说,为君者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处变不惊。”
这话半真半假,却恰到好处地拉近了弘历与雍正的距离。弘历眼中闪着光:“父皇...真的这么说?”
苏棠含笑点头:“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她顿了顿,“不过也要懂得张弛有度。明日皇上要去西山围场,不如你随驾同去,散散心也好。”
弘历眼中闪过渴望,却又犹豫:“可是功课...”
“功课重要,但身心健康更重要。”苏棠笑道,“这事本宫会向皇上进言,你且准备好就是了。”
从“桃花坞”出来,景泰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不直接向皇上请旨,让四阿哥随行?”
苏棠微微一笑:“主动请求,不如让皇上自己想到。这才是上策。”
她太了解雍正这样的上位者了——他们喜欢自己做决定,而非被动接受建议。就像前世那些大老板,你可以引导,但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晚膳时分,苏棠陪雍正用膳,状似无意地提起:“臣妾今日去看四阿哥,那孩子又清瘦了些。听说他昨夜温书到三更,今早天不亮就又起来读书了。”
雍正皱眉:“这般用功,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苏棠为他布菜,轻声道:“四阿哥是像皇上,做事认真。只是他年纪尚小,不懂得劳逸结合。臣妾看他眼下乌青,脉象也不太好,真是让人担心。”
雍正放下筷子:“朕明日要去西山围场,不如带他同去,散散心也好。”
苏棠心中暗喜,面上却忧心道:“这自然是好,只是四阿哥的功课...”
“功课不急在一时。”雍正摆手,“身子要紧。”
苏棠适时转移话题:“皇上待四阿哥真是慈爱。说起来,四阿哥那孩子也孝顺,前几日还问起皇上的旧疾,担心天气炎热会影响皇上龙体。”
雍正眼中闪过温情:“弘历是个懂事的孩子。”
次日,弘历果然随驾前往西山围场。苏棠以身子不适为由留在园中,实则另有安排。
“事情办得如何了?”苏棠问刚刚回来的安陵容。
安陵容低声道:“姐姐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皇后那边果然有了动作。”
苏棠挑眉:“哦?”
“皇后昨日召见了齐妃,二人密谈了一个时辰。”安陵容凑近些,“我买通了齐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听说皇后许诺,若是齐妃助她夺得四阿哥的抚养权,将来必不会亏待她。”
苏棠冷笑:“皇后这是狗急跳墙了。”她沉吟片刻,“齐妃虽然失了圣心,但在宗室中还有些人脉。若是她出面为皇后说话,确实有些麻烦。”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苏棠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山色:“齐妃最在意的是什么?是她那个不成器的侄子。”
安陵容会意:“姐姐是说...”
“她那个侄子前些时日在京中惹了祸,打伤了人,现在苦主还在闹。”苏棠转身,眼中闪着冷光,“你去安排一下,让那苦主‘偶然’得知,若是齐妃不再与皇后往来,就有人会替他们做主。”
安陵容眼睛一亮:“我明白了。齐妃为了她侄子,必定不敢再与皇后勾结。”
苏棠点头:“记住,要做得不留痕迹。”
安陵容领命而去。苏棠独自在凉亭中坐下,指尖轻轻敲着石桌。这一局,她不仅要防,还要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