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药香氤氲,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沈墨盘膝而坐,如同老僧入定,周身气息却如同潮汐般起伏不定。那小半株紫心莲的药力已被他引导至极限,精纯温和的能量如同无数细小的暖流,一遍遍冲刷、滋养着他那六条早已畅通无阻的经脉,使其变得更加坚韧、宽阔。
然而,第七条经脉——足太阳膀胱经的关隘,却如同横亘在前的铜墙铁壁,坚固异常。内力洪流携带着紫心莲的药力一次次冲击,却只是让其微微震颤,始终无法洞开。
沈墨并不急躁。他深知通脉境越到后期,突破越是艰难,需要的不仅是力量的积累,更是对自身力量极致的掌控与那一丝玄之又玄的契机。
他将心神沉入体内,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内视着第七条经脉关隘处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他发现,这层壁垒并非浑然一体,其上有无数细微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能量节点,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天然“锁”。
强行冲击,事倍功半。
“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沈墨心念微动,想起了前世某些破解禁制的手法。他将磅礴的神念之力高度凝聚,不再分散冲击,而是化作一根无形无质、却凝练到极致的“神念之针”!
这“针”细若牛毛,却蕴含着沈墨强大的神魂本源之力。他操控着这枚神念之针,小心翼翼地避开壁垒最坚固的部分,如同最高明的锁匠,精准地刺向其中一个相对薄弱的能量节点!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自体内传来。
那被神念之针刺中的能量节点,光芒骤然一黯,结构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
有效!
沈墨精神一振,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操控神念之针,如同穿花蝴蝶,在一个个关键的能量节点上轻轻点过。
“嗡…嗡…嗡…”
细微的震颤声接连响起。那坚固的壁垒,在神念之针精准的“解锁”下,开始从内部出现裂痕,结构变得不再稳定!
当最后一个关键节点被神念之针点中的刹那——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冰层碎裂的声响,自沈墨体内深处传来!
足太阳膀胱经的关隘,应声而破!
刹那间,第七条经脉豁然贯通!
澎湃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欢快地涌入这条新的河道,循环路径瞬间延长、复杂了数倍!一股远比通脉六重强大、凝练、磅礴的气息,从沈墨身上轰然爆发,将密室内的空气都搅动得形成一股小型旋风!
通脉境,第七重!
沈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实质的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内敛下去,变得愈发深邃。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如同大江大河般雄浑的内力,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斥心间。
不仅仅是内力量的暴涨,更重要的是,经过这次以神念破解关隘,他对神魂之力的运用有了全新的领悟。“神念化形”,这在前世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技巧,在此刻却显得如此实用。他感觉自己的神念覆盖范围虽然没有显着扩大,但凝练程度和操控精度,却提升了何止一倍!
“如今,若是再面对‘血屠’,或许无需动用‘戮神指’,也能将其拿下。”沈墨心中笃定。实力的提升,带来的是绝对的自信。
他收敛气息,推开密室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午后,阳光正好。阿鬼如同往常一样守在外面,感受到沈墨身上那愈发深沉如海、难以揣度的气息,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恭喜少爷,修为再进!”
“嗯。”沈墨微微颔首,“外面情况如何?”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产业整合顺利,暗卫训练也未松懈。”阿鬼回道,随即语气微凝,“另外,苏小姐那边传来消息,沈宏伯……已经到了,安排在明月山庄。林家的人……林清瑶,今天上午也曾试图来老宅求见,被我们的人拦下了。”
沈墨眼神平静,对于林清瑶的求见,他并无多少意外,也无多少兴趣。过去的羞辱,在他如今的心境看来,不过是蝼蚁的喧哗,早已不值一提。
“准备一下,去明月山庄。”沈墨淡淡道,“也是时候,会一会这位沈家副堂主了。”
……
明月山庄,坐落在江城风景最为秀丽的南湖畔,是苏明月的私人产业,环境清幽,戒备森严。
一间临湖的雅致茶室内,沈宏伯正悠然品着香茗,欣赏着窗外的湖光山色,神态从容,仿佛真是来此度假一般。他身后,站着两名气息沉凝、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男子,眼神开阖间精光隐现,显然是实力不俗的护卫。
茶室门被推开,苏明月引着沈墨走了进来。
沈宏伯放下茶杯,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沈墨身上。他的眼神温和,带着长辈打量晚辈的审视,但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这位便是沈墨贤侄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沈宏伯率先开口,笑容和煦,仿佛双方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不快,“我是你三叔,沈宏伯。”
沈墨走到他对面坐下,神色平静,并未因对方的身份和态度而有丝毫动容。“沈副堂主,久仰。”
他直接用了官职相称,疏离之意,不言而喻。
沈宏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自然,呵呵一笑:“贤侄似乎对家族有些误会。之前崇山行事急躁,言语多有不当,我在此代他向你赔个不是。家族,终究是你的根。”
“根?”沈墨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当这根将我母亲逼入绝境,将我如同敝履般抛弃时,它于我而言,便已腐烂了。”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虚伪的温情。
沈宏伯身后的两名护卫眼神一厉,周身气息隐隐波动,似乎对沈墨的态度极为不满。
沈宏伯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叹了口气:“当年之事,错综复杂,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家族亦有家族的难处。如今你展现出如此天赋,家族长老们甚是欣慰,愿意给你一个重归族谱的机会。只要你点头,之前一切,都可既往不咎。家族还会倾力培养你,功法、资源、地位,应有尽有。甚至……你母亲当年的委屈,家族也可以重新调查,还她一个公道。”
威逼之后,便是利诱。沈宏伯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将一个光明的未来摆在沈墨面前。
一旁的苏明月听得心中微紧,她不得不承认,沈家给出的条件,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极具吸引力。
然而,沈墨却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重归族谱?既往不咎?倾力培养?”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宏伯,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沈副堂主,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不是我需要沈家给机会,而是沈家,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母亲的血债,我所受的屈辱,不是你们一句‘既往不咎’就能抹平的!”
“至于功法、资源、地位……”沈墨周身一股无形的气势缓缓升腾,通脉七重的威压虽未完全释放,却已让茶室内的空气变得凝滞,“我沈墨想要的,自会亲手去取!何须他人施舍!”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沈宏伯的心头,也震撼着一旁的苏明月。
沈宏伯脸上的从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他没想到沈墨如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态度竟是这般决绝和……狂妄!
“沈墨!”沈宏伯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要想清楚!与家族为敌,绝非明智之举!家族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莫要因为一时意气,自毁前程!”
“为敌?”沈墨嘴角的讥诮更浓,“若沈家视我为敌,那便是敌好了。”
他转身,不再多看沈宏伯一眼,对苏明月微微颔首:“苏小姐,告辞。”
说完,他便径直向茶室外走去,背影挺拔而孤傲。
“放肆!”沈宏伯身后的一名护卫终于按捺不住,怒喝一声,一步踏出,右手呈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抓沈墨的后肩!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碎金裂石!
竟是直接动手了!
沈墨仿佛背后长眼,在对方手掌即将触及的瞬间,身体微不可查地一侧,同时反手一指点出!
这一指,看似随意,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护卫的手腕脉门之上!
“嗤!”
一道凝练的气劲瞬间破入!
那护卫只觉得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凝聚的爪劲轰然溃散!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脸上满是惊骇!
另一名护卫见状,脸色一变,也要上前。
“够了!”沈宏伯厉声喝止,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死死地盯着沈墨的背影,眼神阴鸷。
沈墨在门口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话:
“沈副堂主,回去告诉家族的那些人。”
“我沈墨,在江城等着。”
“若想战,那便战。”
语毕,他一步踏出茶室,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茶室内,一片死寂。
沈宏伯缓缓坐回椅子上,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手背上青筋隐现。他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好!好一个沈墨!”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家族……不讲情面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这次江城之行,看来是无法“和平”解决了。
而走出了明月山庄的沈墨,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眼神平静无波。
与沈家的冲突,早已注定。今日,不过是将其摆上了明面而已。
他无所畏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修罗之路,何曾惧过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