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墨园在简易阵法和沈墨布下的“玄阴力场”双重笼罩下,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于寂静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那名理事会随从被沈墨以玄阴之力安抚后,已由暗卫抬下去妥善安置,他将是七绝门阴谋的人证,但此刻,更紧迫的危机已然降临。
沈墨独立于庭院中央,月光被他周身无形的力场微微扭曲,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他闭合双目,全部心神都与那覆盖大半墨园的玄阴力场相连。力场之中,任何一丝异动都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清晰可辨。
方才那缕“惑心香”的残余气息,以及操控毒蛇的阴邪精神波动,如同两条毒蛇留下的黏液,虽然主体已退,但其来源方向,已然在力场的反馈中被沈墨大致锁定——位于墨园东南方向,约一里外的一片废弃工厂区域。
“找到你们了。”沈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寒意凛冽。被动防御绝非他的风格,既然对方已经亮出獠牙,那便要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粉碎!
他身形一动,正欲亲自前往,永绝后患。
突然——
“嗡!!!”
整个玄阴力场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如同琴弦崩断般的震颤!一股远比“千面”和“鬼手”更加庞大、更加凝练、带着一种冰冷死寂与疯狂生机矛盾交织的精神力量,如同泰山压顶般,悍然撞入了力场的感知范围!
这股力量是如此强横,以至于沈墨布下的玄阴力场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溃散的迹象!
来了!正主来了!
沈墨脚步一顿,霍然转头,目光锐利如剑,直射向墨园大门的方向。在他的感知中,那股恐怖的精神力量并非来自东南的废弃工厂,而是……近在咫尺!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响中,墨园那两扇沉重的实木大门,仿佛被一双无形巨手缓缓推开。门外漆黑的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一个高大、瘦削、穿着陈旧灰色长衫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迈过了门槛。
来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面容枯槁,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唯有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对生命极致漠然又充满探究欲望的火焰。他手中并未持任何兵刃,只是随意地垂在身侧,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却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周身没有丝毫内力外泄的迹象,但那股笼罩整个墨园的恐怖精神威压,正是源自于此人!
七绝门此行首领——“鬼医”!
“想不到,在这区区江城,竟能遇到将精神力修炼到如此境界之人。”鬼医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新奇实验品般的兴奋。“你的神魂……很特别,非常特别。充满了毁灭与重生的矛盾气息,是绝佳的研究材料。”
他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仿佛不是在看待一个人,而是在审视一具即将被解剖的珍贵标本。
沈墨眼神冰冷,通脉八重的内力在体内奔腾流转,蓄势待发。他从这个“鬼医”身上,感受到了远比赵千钧更危险的气息!此人的精神力,已然实质化,并且带着一种诡异的侵蚀性,其修为,绝对超越了化劲初期,很可能是化劲中期,甚至更高!而且,专精于精神层面!
“七绝门的耗子,终于舍得从阴沟里爬出来了?”沈墨语气淡漠,毫不客气。
鬼医闻言,不怒反笑,那笑容让他枯槁的脸显得更加诡异:“牙尖嘴利。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逞口舌之利是多么可笑。”
他缓缓抬起那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右手,五指微张,对着沈墨虚虚一按。
没有任何风声,也没有内力波动。但沈墨却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无比,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精神力量,混合着一种能够侵蚀心智、放大内心恐惧与绝望的诡异波动,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淹没、吞噬!
这是纯粹的精神攻击!远比“千面”的“惑心香”高明无数倍!
若是寻常化劲宗师,猝不及防下,恐怕瞬间就会心神失守,陷入无尽的幻象与恐惧之中,任人宰割!
然而,沈墨只是冷哼一声,识海中《玄阴炼神术》轰然运转!
“神念化铠,护我灵台!”
嗡!
一层凝实了许多的、泛着淡灰色光泽的无形护壁,瞬间出现在沈墨识海之外,将那股汹涌而来的精神冲击牢牢挡住!护壁之上涟漪阵阵,却稳如磐石!
“咦?”鬼医眼中癫狂的兴奋之色更浓,“果然有门道!竟能挡住我的‘摄魂手’!看来,你的精神防御秘法,同样值得研究!”
他话音未落,那按压的五指骤然收紧!
“魂刺!”
嗤嗤嗤!
数十上百道凝练如实质、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尖刺,如同暴雨梨花,凭空出现,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带着刺耳的尖啸(精神层面的),狠狠刺向沈墨的识海护壁!这些魂刺不仅蕴含强大的冲击力,更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意蕴!
沈墨眼神一厉,不退反进,向前踏出一步!
“玄阴刺,凝!”
心念动处,同样数量众多、色泽更深、寒意更盛的“玄阴刺”自他识海中爆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对上了每一道袭来的“魂刺”!
噗噗噗噗——!
无声的碰撞在精神层面激烈爆发!如同两军对垒,短兵相接!
鬼医的“魂刺”凌厉狠辣,充满了毁灭性。但沈墨的“玄阴刺”却更胜一筹!其蕴含的玄阴意境,至阴至寒,不仅具备强大的穿透力,更带着一种冻结、湮灭精神力量的特性!
只见半空中(精神视觉中),灰色的玄阴刺与无形的魂刺悍然对撞,鬼医的魂刺竟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纷纷溃散、消融!而沈墨的玄阴刺,虽然也消耗巨大,却仍有小半穿透了拦截,带着刺骨的寒意,反向鬼医袭去!
“什么?!”鬼医脸上的从容第一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骇!他能够感觉到,那些残留的灰色尖刺中蕴含的力量,对他修炼多年的精神本源有着天生的克制!
他急忙调动精神力量,在身前布下层层防御。
玄阴刺撞在防御壁上,发出沉闷的精神轰鸣,鬼医闷哼一声,身体微微晃动,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虽然挡下了,但他的精神海却如同被冰水浇过,传来阵阵刺痛与僵直感。
“你的精神力……怎么可能蕴含如此纯粹的阴寒属性?!这绝非地球武学!”鬼医死死盯着沈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贪婪,“交出你的修炼法门!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沈墨根本懒得回答。对方的精神力虽强,但运用方式粗糙,品质远不如他由《玄阴炼神术》修炼出的玄阴神念精纯。这就好比铁锭与百炼精钢的区别,量或许不如,质却远胜!
他抓住鬼医心神震荡的瞬间,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他并指如剑,体内通脉八重的雄浑内力与玄阴神念完美融合,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缠绕着淡灰色气流的指风——
“玄阴指!”
指风破空,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破灭生机的恐怖意境,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鬼医瞳孔骤缩,他从这一指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不仅是物理攻击,更是精神与能量的双重打击!
“万毒瘴,起!”
他不敢硬接,尖啸一声,一直潜伏在暗处的“鬼手”终于动了!只见墨园四周的墙角、排水口等处,猛地喷涌出大量墨绿色的浓稠雾气!雾气带着刺鼻的腥臭,翻滚着向沈墨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发黑,连青石板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这万毒瘴不仅剧毒无比,更能干扰感知,侵蚀内力!
与此同时,“千面”那变幻莫测的精神波动也再次出现,如同无形的蛛网,试图缠绕、干扰沈墨的心神,为鬼医创造机会。
面对三方夹击,沈墨眼中却闪过一丝讥诮。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他心念一动,那一直维持的“玄阴力场”骤然收缩,不再分散覆盖,而是凝聚在他周身三丈之内,形成一个更加凝实、寒意更重的“玄阴领域”!
墨绿色的毒瘴一进入这个领域,速度骤然减缓,那翻腾的毒气仿佛被无形的寒意冻结,变得迟滞起来,其中蕴含的阴邪能量,更是被玄阴领域迅速净化、消融!
而“千面”的精神干扰,在触及领域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精纯的玄阴意境彻底同化、湮灭,根本无法影响到领域核心的沈墨分毫!
“这……这是什么领域?!”暗处的鬼手和千面同时发出惊骇的叫声。
鬼医更是脸色剧变,他发现自己与万毒瘴的精神联系正在被快速切断!那淡灰色的领域,仿佛是一切阴邪力量的克星!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一刻——
沈墨那一道“玄阴指”,已然穿透了变得稀薄的毒瘴,如同索命的无常,点到了鬼医的胸前!
快!无法形容的快!
鬼医只来得及将全部精神力量和残余内力疯狂凝聚在胸前,形成一面仓促的护盾。
“咔嚓!”
玄阴指点在护盾之上,那凝聚了鬼医毕生修为的护盾,如同纸糊一般,应声而碎!
指力毫无阻碍地没入鬼医的胸膛。
没有鲜血喷溅。
鬼医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凸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寒之力,瞬间冻结了他的心脏,侵蚀了他的经脉,更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刺入了他的精神核心!
他的内力在消散,他的生机在冻结,他的意识在沉沦……
“不……可……能……”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周身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气息全无。
七绝门首领,“鬼医”,陨落!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墨绿色的毒瘴失去了操控,缓缓消散。隐藏在暗处的“鬼手”和“千面”气息瞬间消失,显然是见势不妙,毫不犹豫地舍弃同伴,仓皇遁逃。
沈墨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连续动用“玄阴领域”和“玄阴指”,对他的神魂和内力消耗也是巨大。但他眼神依旧锐利,神念如同潮水般向外扩散,瞬间锁定了那两个正在疯狂逃窜的气息。
“现在想走?晚了。”
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中的修罗,朝着“鬼手”逃遁的方向,追杀而去。
今夜,他要将这伙盘踞在江城暗处的毒瘤,连根拔起!墨园的威严,需用敌人的鲜血来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