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成为最好的掩护,但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悄然互换。
慕容文远站在书房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温润的双凤珏。此刻,这枚奇异的玉佩不再滚烫,也不再冰冷,而是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清晰的脉动,如同一个无形的指针,坚定地指向城南某个方位。
结合玲珑手下眼线最后确认的方向以及双凤珏的感应,目标被锁定在城南码头附近一片相对偏僻的仓库区。那里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来自天南地北的货物和气味,确实是藏匿的绝佳地点。
“大姐夫,都布置好了!”苏玲珑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溜进书房,脸上混合着兴奋与紧张,“染料仓库区一共大小十七个仓廒,根据你划定的范围和双凤珏的感应,重点盯防的是‘永昌号’和‘顺发记’这两家连在一起的货栈。咱们的人已经化装成苦力、更夫、甚至乞丐,把前后左右所有出口、巷口都暗中控制住了,保准连只耗子都溜不出去!三叔公也把府里最得力的十个好手都派来了,听候吩咐。”
她口中的三叔公,是苏家护院的总教头,一位据说早年走过镖、见过血的老人,对苏家忠心耿耿。
文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一丝不安。这是第一次主动对那神秘的“海蛇”出手,成败在此一举。
“告诉三叔公和他的人,我们的目标是活捉那个接头的小贩,顺藤摸瓜找到‘海蛇’的巢穴。对方是亡命之徒,务必小心,若遇激烈反抗,可下重手,但尽量留活口。”文远沉声吩咐,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杀伐决断。
“明白!”玲珑重重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大姐夫,你……你真的要亲自去吗?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文远目光坚定,“只有我能通过双凤珏最准确地感应对方的位置和可能的变化。放心,我不会冲在前面,我会在后方调度。”
他并非逞匹夫之勇,而是深知自己这“人形雷达”在关键时刻不可替代的作用。
子时初刻,万籁俱寂,连码头的喧嚣都已平息,只有江水拍岸的哗哗声。
文远在四名精锐护卫的簇拥下,悄然抵达了仓库区外围一处预先设好的观察点——一座废弃的茶楼二层。从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永昌号”和“顺发记”货栈的大部分区域。
夜色中,偌大的仓库区仿佛沉睡的巨兽,只有零星几点灯笼的光芒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幢幢黑影。
文远闭上眼,全力感应着双凤珏传来的讯息。那脉动的指向,清晰地聚焦在“顺发记”货栈后院,一个看似堆放杂物的低矮板房内。
“目标在顺发记后院东侧板房。”文远低声对身边的护卫道,“通知三叔公,先派两个人摸过去确认情况,不要打草惊蛇。”
命令被无声地传递下去。两个如同融入夜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间板房。
时间一点点过去,文远的心也渐渐提起。
突然,怀中的双凤珏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并非危险的预警,而是一种……强烈的能量波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砰!”的一声闷响从板房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激烈的金铁交鸣之声和一声闷哼!
“暴露了!动手!”文远毫不犹豫地下令!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苏家高手们如同离弦之箭,从各个角落扑向那间板房!三叔公一马当先,手中一根熟铜棍虎虎生风,直接撞破了板房那并不结实的木门!
火把瞬间被点燃,将狭小的板房内照得通明!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两个先潜入的苏家好手正与一个身材矮壮、手持一对短叉的汉子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手臂已然挂彩。那汉子招式狠辣,分明是江湖路数,绝非普通小贩!
而在汉子身后,还有一个穿着伙计衣服、吓得缩在角落发抖的年轻人,正是那个挑海鲜担子的接头人!
“拿下!”三叔公怒吼一声,铜棍携着风雷之势砸向那使短叉的汉子。
那汉子见对方人多势众,且老者武功高强,心知不可力敌,虚晃一招,猛地向窗外撞去,企图破窗而逃!
然而,窗外早已守候多时的一名苏家好手,一张渔网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那汉子猝不及防,顿时被渔网缠住,行动受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文远怀中的双凤珏再次传来异动!一股冰冷的恶意并非来自被网住的汉子,而是来自……隔壁的“永昌号”货栈的屋顶!
“房顶有人!永昌号!要跑!”文远几乎是凭借本能,脱口嘶声大喊!
一直护卫在他身边的一名神箭手护卫闻言,想也不想,张弓搭箭,凭借声音来源和文远指的方向,嗖地一箭射向永昌号仓库的屋顶阴影处!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呼从屋顶传来,紧接着是一阵瓦片碎裂的滚动声!
“抓屋顶的!”三叔公反应极快,留下大部分人对付网中的汉子和小贩,自己带着两人迅猛扑向永昌号仓库。
文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着双凤珏。那股冰冷的恶意正在快速移动,但明显带着一丝紊乱和迟滞,显然刚才那一箭虽未致命,却也伤到了他!
屋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短暂的打斗声,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片刻后,三叔公和两名好手押着一个肩头中箭、血流不止的黑衣人从永昌号仓库的大门走了出来。那黑衣人面色惨白,眼神却依旧凶狠阴鸷,死死地盯着文远的方向。
而被渔网困住的矮壮汉子也已被彻底制服,捆得结结实实。那个接头的小贩更是早已瘫软如泥,被提溜了出来。
行动成功!一网打尽!
文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凭借双凤珏感应而来的急智一喊,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走下茶楼,来到被抓的三人面前。火光下,那黑衣人的面容清晰起来,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普通,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和冰冷,却让人不寒而栗。这恐怕才是真正的“海蛇”头目之一,而那个使短叉的,应是他的护卫或副手。
“你们是什么人?受谁指使?”文远沉声问道。
黑衣人冷笑一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闭口不言。那矮壮汉子也是扭过头去。
只有那个小贩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是……就是收了他们十两银子,帮忙传个话、送个东西……小的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啊……”
文远不再理会他们,对三叔公道:“仔细搜身,尤其是那个黑衣人。然后全部带回去,分开严密看管,请最好的郎中给他治伤,别让他死了。我要好好问问他们。”
“是,姑爷!”三叔公恭敬应道,看向文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今晚这位赘婿的表现,远超他的预料。
回到苏府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苏清婉和苏明月都未曾安睡,一直在焦急等待。看到文远平安归来,还成功抓回了人,皆是又惊又喜,同时又后怕不已。
“立刻突审那个小贩,他胆子小,最容易突破。”文远虽然疲惫,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至于那两个硬的……慢慢来,总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尤其是那个黑衣人,他才是关键。他的身上,一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苏清婉看着文远染着夜露和些许尘土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不同于往日温润的锐利光芒,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这个来自异世、看似温文的男子,在守护苏家的战斗中,正展现出一种令人心折的锋芒和力量。
天,快亮了。
而擒获“海蛇”,或许意味着,反击的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