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归途与新生
万魔窟的山体在身后彻底沉降,黑雾被阳光撕开最后一道裂口。清辞靠在谢景行怀里,沈念安趴在她腿上睡得正香,小胖手还攥着那枚合璧的玉佩,绿光与红光在他掌心轻轻起伏,像两只安睡的蝶。
“还有多久能到沈府旧址?” 清辞的声音带着疲惫,左肩的海棠印记隐隐发烫,惊鸿剑的灵力还在体内缓缓流转。影煞牵着食龙兽走在最前面,玄色劲装的破损处露出几道狰狞的伤疤,却比来时多了种浴火重生的锐气。
“穿过前面的迷雾森林就到了。” 影煞回头看了眼队伍,沈宗主靠在四哥背上闭目养神,沈夫人正用帕子擦拭着沈念安的小脸,“食龙兽说森林里的瘴气已经散了,应该是万魔主被封印的缘故。”
踏入迷雾森林时,清辞意外地发现,那些曾经缠绕人的藤蔓竟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沈念安不知何时醒了,小胖手摘了朵别在姐姐发间,又抓了把塞进影煞的发髻里,引得众人一阵轻笑。
“这花叫忘忧草,” 沈夫人的声音带着温柔,“传说只会开在怨气消散的地方。” 她的目光掠过满地繁花,落在沈宗主苍白的脸上,“等重建了沈府,我们就在院子里种满这个。”
沈宗主虚弱地点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四哥连忙停下脚步,从行囊里掏出丹药喂他服下。清辞看着祖父颤抖的手,突然想起万魔窟冰室里惊鸿太外婆的残魂,原来血脉的传承,从来都伴随着沉重的守护。
走出森林时,沈府旧址的轮廓在夕阳中渐渐清晰。黑色的岩浆已凝固成暗褐色的岩石,断壁残垣间竟冒出几株新绿的草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清辞从谢景行怀里跳下,拉着沈念安跑到那片熟悉的庭院位置,脚下的碎石还带着余温。
“这里是我和弟弟埋蜜饯的地方。” 清辞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块焦黑的石板,那里曾刻着她和沈念安的身高记号,“影煞叔叔总说我们会蛀坏牙齿。”
影煞的耳尖微微发烫,走上前踢开脚边的碎石,露出下面半块完好的石碑 —— 正是沈府的家训碑,“守正心,护亲族” 六个字虽被熏得发黑,却依旧苍劲有力。他突然抽出骨刃,在空地上划出地基的轮廓:“明天就开始重建。”
谢景行的金龙护腕突然亮起,金光在废墟上空盘旋一周,竟在地面投射出沈府原来的全貌图。亭台楼阁的位置清晰可见,连清辞偷偷种的那棵歪脖子树都有标记,引得她惊喜地拍手:“是景行哥哥的灵力记忆!”
沈念安跑到图中池塘的位置,小胖手在地上刨了刨,竟真的挖出半块他掉的拨浪鼓碎片。清辞看着弟弟举着碎片傻笑的模样,突然觉得那些被岩浆吞噬的过往,其实从未真正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当晚,众人在废墟旁搭起简易的帐篷。四哥燃起篝火,烤着食龙兽猎来的灵鹿,油脂滴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驱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阴霾。沈念安抢了块鹿肉塞给影煞,自己则抱着块灵米糕啃得满脸都是。
“影煞叔叔,你的伤口还疼吗?” 清辞看着他手臂上未愈的伤,突然想起万魔窟里那道替他挡下的利爪,左肩的海棠印记又开始发烫。影煞低头看着她发间的忘忧草,喉结动了动:“早不疼了。”
夜深时,清辞被玉佩的震动惊醒。她悄悄走出帐篷,看到谢景行正站在废墟中央,金龙羽翼在月光下泛着银辉。他手中拿着块从万魔窟带出来的黑色晶石碎片,正用灵力净化上面残留的魔气。
“睡不着?” 谢景行回头对她笑了笑,将净化后的晶石递给她,“这碎片能用来加固结界,比普通的灵石好用百倍。” 清辞接过晶石,发现上面竟映出惊鸿太外婆与白裘女子并肩的虚影,转瞬又消失不见。
“景行哥哥,三百年前的她们,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守着家园?” 清辞的声音带着迷茫。谢景行揉了揉她的头发:“或许比我们更艰难,但她们从未放弃过。” 他指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你看,再黑的夜都会迎来黎明。”
第二日清晨,重建的号角在废墟上吹响。影煞带着食龙兽清理碎石,四哥用炼丹炉的火焰融化岩浆凝结的岩石,沈宗主夫妇指挥着闻讯赶来的旧部规划房屋格局。清辞和沈念安则负责传递工具,小家伙抱着锤子跑得跌跌撞撞,活像只笨拙的小刺猬。
清辞在搬运石块时,意外发现地基下埋着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她和沈念安小时候画的画 —— 歪歪扭扭的一家人手拉手,旁边还画着只会飞的食龙兽。沈念安抢过画纸贴在脸上蹭了蹭,口水把画角弄出个湿痕。
“等房子盖好了,我们把画挂在堂屋里。” 沈夫人笑着擦干画纸,眼眶却微微发红。沈宗主看着两个孩子的笑脸,突然咳嗽着说:“要给念安开个练武场,他的神族血脉不能荒废。”
影煞闻言,默默在地基旁划出块空地。清辞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他总说 “影卫的职责就是守护”,原来有些承诺,从来不需要宣之于口。
三个月后,新的沈府在废墟上拔地而起。黑色的岩浆石被打磨成光洁的地砖,忘忧草爬满了院墙,清辞种的歪脖子树旁,新栽了棵从万魔窟移来的奇树,枝干上结着会发光的果子,像串永不熄灭的灯笼。
乔迁那日,清辞穿着新做的玄色锦袍,领口绣着朵海棠花,正是她左肩印记的模样。沈念安穿着同款的小袄,举着玉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金色的光丝从他眉心溢出,缠绕在奇树的枝干上,催得果子愈发明亮。
影煞站在廊下擦拭骨刃,剑身上映出满院的欢声笑语。谢景行的金龙护腕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与清辞手中令牌的红光交相辉映。沈宗主夫妇坐在亭中喝茶,四哥正忙着给食龙兽投喂灵草,热闹得像幅流动的画。
清辞突然拉着沈念安跑到影煞面前,姐弟俩同时举起手中的木剑 —— 是用奇树枝干新做的,剑柄上刻着 “守正”“护亲” 四个字。“影煞叔叔,我们练剑给你看!”
红光与金光在庭院中交织,惊鸿剑法的招式虽还有些稚嫩,却比在龙族时流畅了许多。沈念安的小胖手总跟不上节奏,却学得格外认真,偶尔用剑鞘敲敲姐姐的后脑勺,惹得她追着打他,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影煞看着这一幕,骨刃上的寒光渐渐柔和。他知道,属于双脉传承的故事还远未结束,或许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但此刻满院的阳光与欢笑告诉他,所有的守护都值得。
清辞在追逐沈念安时,无意间瞥见堂屋的横梁上,不知何时多了块牌匾。上面是沈宗主亲笔写的三个字:
“新生堂”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牌匾上,将三个字染成温暖的金色。清辞突然想起万魔窟里惊鸿太外婆的残魂,想起白裘女子留在玉佩里的灵识,想起黑袍人最终消散的怨毒 —— 三百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代人的守护中,化作了新生的希望。
沈念安突然扑进她怀里,小胖手举着颗发光的奇树果子。清辞低头看着弟弟亮晶晶的眼睛,又望向院中忙碌的亲人,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能笑着走向明天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