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吞噬了我。
重生以来所有的隐忍、算计、步步为营,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操他妈的周琦!”赵鹏年轻气盛,直接低吼出来,眼睛都红了,下意识想站起来,牵动了受伤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嘘!”林飞一把按住他,眼神如刀。
“别惊动阿姨她们!”
他猛地看向我,急促地问:“越哥!现在怎么办?张浩!张浩那边能切断吗?零点……零点马上就要到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那根红色的秒针,正不紧不慢地、带着一种冷酷的韵律,一格一格地向着顶端爬去!
十一点五十七分!只剩下三分钟!
电视里,春晚主持人激动人心的倒计时预热已经开始,背景音乐变得恢弘而喜庆,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千家万户:“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让我们共同期待,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十、九、八…”
主持人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
屋内的气氛在主持人的倒计时中达到了一个奇异的顶点。
三位母亲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夕悦和林敏也拉着苏姨的手,兴奋地凑到电视机前,脸上洋溢着纯粹的、迎接新年的喜悦笑容。
她们跟着电视里的声音,一起大声数着:“七!六!五……”
这温馨的画面,此刻在我眼中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残酷!
她们不知道,那象征着希望和团圆的钟声,此刻却连接着致命的杀机!
“快!联系张浩!”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变调。
林飞手忙脚乱地再次抓起手机,手指因为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而有些不听使唤,用力地按着张浩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单调而急促的忙音!
“占线!妈的!占线!”林飞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就下来了,他疯狂地重拨着。
“四!三!二……”电视里和屋内的倒数声越来越响,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
完了吗?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周琦会疯狂到利用举国欢庆的钟声做杀人信号!
张浩那边为什么占线?是周琦的人干扰了通讯?还是出了别的意外?
网吧!工地!还有这间老宅……
遥控器开机了吗?周琦的人在哪里?
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几乎要将我撕裂!我猛地看向墙角那扇紧闭的库房门!董乐!她知道吗?她是不是周琦故意丢出来的又一个诱饵?一个让我们放松警惕、最终将我们一网打尽的诱饵?
就在这千钧一发、我的思维几乎被绝望冻结的瞬间——
“砰!!!”
库房那扇薄薄的门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里面猛然撞开!
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如鬼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正是董乐!
她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瞪得几乎裂开,死死地盯着我们,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那声音瞬间压倒了电视里和屋内的倒数声。
“钟声!是钟声!遥控器启动了!它……它在震动!在发热!周琦要炸了!要炸了啊啊啊——!!!”
“一!!!新年快乐!!!”
董乐的尖叫声与电视里主持人激情洋溢的“新年快乐”祝福,以及窗外猛然炸响的、铺天盖地的鞭炮轰鸣声、烟花升空的锐啸声,毫无缝隙地重叠在了一起!
震耳欲聋!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时间,指向了1997年2月7日,零点零分零秒!
“轰——!!!”
一声沉闷得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猛地从城市东南方向传来!
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那声音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让脚下的地面都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是玻璃窗一阵剧烈的哗啦乱响!
“啊——!”
屋内的尖叫声瞬间炸开!
林敏、夕悦、三位母亲,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巨响和震动吓得魂飞魄散!
夕悦下意识地扑向我,紧紧抱住我的胳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林敏尖叫着缩进彩凤姨怀里。
我妈和苏姨互相搀扶着,脸色煞白,惊惶失措地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彩凤姨紧紧搂着女儿,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工地……是我们的工地方向!”林飞目眦欲裂,猛地看向窗外东南方。
那里,隐约可见一片异常的红光映亮了夜空,浓烟升腾!
完了!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张浩没成功?还是遥控器不止一个?周琦还有后手?!
就在这时,林飞手里一直紧握的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
不是震动,是尖锐的铃声!
林飞几乎是扑过去接通,嘶吼道:“浩子?!怎么样?!”
听筒里传来张浩急促到破音、却带着巨大兴奋和如释重负的喊叫,即使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清晰可闻:“飞哥!越哥!成了!网吧这边的信号!在钟声响起前0.5秒!被我强行切断了!彻底掐死了!遥控器废了!网吧安全!绝对安全!”
网吧安全!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立刻又被更大的阴霾笼罩!
网吧安全了,那工地呢?!刚才那声爆炸……
林飞显然也想到了,他对着话筒吼:“工地呢?!刚才那爆炸怎么回事?!”
“爆炸?什么爆炸?”张浩的声音充满了茫然。
“我不知道啊!我这边只盯着网吧的信号源……等等!赵鹏!赵鹏的兄弟刚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信号断断续续的,他说他们好像发现拿遥控器那孙子的踪迹了!在工地后面那片拆迁烂尾楼里!他们追过去了!然后就断了!我再打就打不通了!”
赵鹏的兄弟!烂尾楼!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那声爆炸……难道是他们……
林飞脸色铁青,对着话筒吼:“快!想办法联系阿豪!或者联系老黑!确认工地情况!快!”他挂断电话,立刻又拨另一个号码,手指都在抖。
屋内的恐慌气氛并未散去。
董乐瘫软在库房门口的地上,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崩溃的哭泣。
三位母亲惊魂未定,互相搀扶着,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夕悦紧紧靠着我,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妈,苏姨,刘姨,没事了!没事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安抚她们。
“是工地那边……可能是……可能是谁违规放了大炮仗,或者……或者是什么东西倒了!别怕!我们的人都在那边,会处理好的!”我知道这个解释苍白无力,但此刻必须先稳住她们。
“对!对!肯定是哪个王八蛋放炮不长眼!”林飞也反应过来,大声附和着,同时焦急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窗外的鞭炮声依旧热烈,烟花在夜空中绚烂地绽放,将屋里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喜庆的景象,与屋内的死寂和恐慌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