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山涧,林凡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神魂的震荡,脸色阴沉如水。观音菩萨隔空一击,虽未直接命中,但那蕴含的净化意志与磅礴佛力,依旧让他心有余悸。金仙与真正大罗、乃至准圣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
他迅速检查自身,玄元洞天因强行催动“玄元遁虚”而有些震荡,但根基未损,只是消耗颇大。袖里乾坤中的袁洪情况则要糟糕得多,通臂猿猴真身萎靡,妖魂黯淡,气息微弱,若非其血脉强悍,恐怕早已形神俱灭。
“必须尽快为他疗伤,此地不宜久留。”林凡神念扫过四周,确认那菩萨意志并未追踪而来,想必对方也只是察觉异常随手一击,并未真正将他这“小角色”放在眼里。
他不敢再动用大规模的神念探查,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一处可能存在阴脉交汇、连接幽冥的薄弱点遁去。如今佛门目光聚焦西牛贺洲,天庭秩序初立,想要寻一处安全且能救治袁洪的地方,那轮回之所、鬼神之地——幽冥地府,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规则特殊,自成一体,且与西方佛门关系微妙,正好便于他隐匿行踪。
一路隐匿疾行,数日后,林凡抵达一处名为“阴魂峡”的巨大裂谷。此地终年阴风怒号,煞气弥漫,乃是人间与幽冥的一处天然交界,时有孤魂野鬼误入其中,或是鬼差由此出入勾魂。
峡谷深处,一处不起眼的岩壁之下,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冰寒死寂的气息,正是通往幽冥的缝隙之一。
林凡毫不犹豫,周身混沌之气流转,模拟出丝丝阴死之气,将自身与重伤的袁洪气息完全掩盖,一步踏入了那空间缝隙之中。
仿佛穿过一层冰冷的水幕,周遭景象骤变!不再是山石草木,而是一片灰蒙蒙、无边无际的虚空,唯有脚下一条模糊不清、由无数哀嚎魂影铺就的浑浊河流,不知始终,蜿蜒向前,正是那接引亡魂的黄泉路!
阴风刺骨,卷动着精纯的幽冥鬼气与无尽的怨念死意。寻常生灵至此,不需片刻便会被侵蚀生机,化为枯骨。但林凡混沌战体自成天地,万法不侵,这些幽冥气息反而被他缓缓吸纳,补充着消耗。
他并未沿着黄泉路前行,那是通往酆都鬼城、接受审判的正路,太过显眼。他选择逆流而上,朝着那幽冥深处、更为荒僻的区域潜行。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片浩瀚无边的黑色海洋,海水粘稠如墨,波澜不兴,散发着吞噬一切光热的死寂,正是幽冥血海的外围——冥河!血海之中,隐约可见无数阿修罗族的身影在厮杀、咆哮,更有强大的魔物沉浮。
林凡不欲招惹冥河老祖那等凶人,远远绕开血海,朝着另一方向遁去。又过了许久,一片荒芜死寂、遍布嶙峋怪石与残破鬼蜮的大地出现在眼前。这里鬼气稀薄,法则混乱,仿佛是被遗忘的角落,正是幽冥地府的边缘荒地。
寻了一处被巨大骸骨掩埋大半的废弃洞府,林凡布下层层隐匿与防御禁制,这才将袁洪从袖中放出。
袁洪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林凡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袁洪胸口。精纯的玄元之力混合着一丝混沌生机,缓缓渡入其体内,滋养着千疮百孔的妖躯与受损的妖魂。
同时,他引动玄元洞天内的太阴之力,化作清凉的月华,抚平袁洪神魂的震荡。那得自人参果的残余药力也被激发,加速着本源的修复。
时间在死寂的幽冥荒地中缓缓流逝。林凡心神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力量,不敢有丝毫差错。袁洪的伤势极重,涉及本源与神魂,若非林凡身负多种逆天手段,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陨落。
就在林凡全力救治袁洪之时,他并未察觉到,在这片荒僻之地的极深处,一座由无数惨白骷髅堆砌而成的古老祭坛之上,一双猩红、充满了贪婪与暴虐的眼睛,缓缓睁开。
“桀桀桀……好精纯的血肉生机……好强大的灵魂波动……在这死寂的放逐之地,竟能遇到如此美味的血食……”
祭坛之下,粘稠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凝聚成一道模糊不清、散发着恐怖怨念与饥饿感的身影。它死死地盯着林凡所在的方向,猩红的舌头舔过虚无的嘴唇。
……
与此同时,西牛贺洲,黑风岭。
熊罴惴惴不安地躲在自己的洞府深处,感受着外面那若隐若现、如同跗骨之蛆般的佛门气息,心中叫苦不迭。前几日来的那几个和尚,修为一个比一个高,言语间的度化之意也愈发强硬,它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了。
“主人啊主人,您到底在哪里?再不来,小熊我怕是要被强行剃度,去那灵山敲木鱼了!”熊罴欲哭无泪,只能拼命收敛气息,祈祷主人早日归来,或者那些和尚失去耐心自行离去。
然而,事与愿违。
这一日,洞府之外,佛光骤然炽盛!一股远超之前的威压降临,将整个黑风岭笼罩!
“熊罴,你与我佛有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今日,便随贫僧前往灵山,聆听我佛法旨,早登极乐吧!”
一个洪亮而充满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响起,如同雷霆,震得熊罴洞府嗡嗡作响。
熊罴吓得一个哆嗦,连滚爬爬地冲出洞府,只见半空之中,一位身披金色袈裟、手持降魔宝杵、面容威严的罗汉,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它。其身后,还跟着数名气息强悍的僧兵。
“金……金身罗汉!”熊罴头皮发麻,这可是真正的佛门高手,绝非它所能抗衡!
“罗汉老爷,小的……小的野性难驯,怕是污了灵山净土,不如……”熊罴还想挣扎一下。
“冥顽不灵!”那金身罗汉眉头一皱,显然失去了耐心,手中降魔宝杵绽放万丈佛光,化作一道金色枷锁,便朝着熊罴当头罩下!“既不愿自行皈依,那便强行度化!”
眼看那佛光枷锁就要落下,熊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一道漆黑如墨、快如闪电的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极其隐晦、直侵神魂的诅咒与破法之力,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佛光枷锁的核心节点!
“啵!”
一声轻响,那看似坚固无比的金色枷锁,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溃散成点点佛光!
“什么人?!”金身罗汉又惊又怒,霍然转头望向箭矢来处。
只见远处山巅,不知何时立着一名身穿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手中持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黑色长弓,弓弦犹自微微颤动。
“佛门行事,何时也变得如此霸道了?”那黑袍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讥讽。
“邪魔外道,也敢阻我佛门行事?找死!”金身罗汉大怒,降魔宝杵一挥,一道更加粗壮的金色佛光,如同咆哮的金龙,朝着那黑袍人轰去!
那黑袍人却不硬接,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便融入身后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飘忽的话语回荡在山间:
“熊罴,记住今日救你之人,乃‘无天佛祖’座下……他日有缘,自会再见!”
声音消散,那黑袍人也彻底失去了踪迹。
金身罗汉一击落空,神念横扫,却再也找不到那黑袍人的丝毫气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他看了一眼下方惊魂未定的熊罴,冷哼一声:“算你走运!我们走!”
说罢,竟不再纠缠,带着一众僧兵,化作佛光离去。显然,那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和其口中的“无天佛祖”,让他心生忌惮,不愿节外生枝。
熊罴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背后已被冷汗湿透。它望着那黑袍人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后怕与茫然。
“无天佛祖?那是谁?为何要救我?”
它感觉,这西牛贺洲的水,是越来越浑,也越来越可怕了。
……
幽冥荒地,废弃洞府中。
经过林凡不惜本源的全力救治,袁洪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性命已然无忧,妖魂的震荡也被抚平,陷入了深层次的沉睡修养之中。
林凡松了口气,收回手掌,脸色略显疲惫。救治袁洪消耗不小,但他觉得值得。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放松的刹那——
“轰!”
洞府之外,他布下的隐匿禁制猛地发出剧烈的轰鸣,道道裂纹蔓延开来!一股充满暴虐、贪婪、死寂的恐怖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入洞府!
“桀桀桀……隐藏得不错嘛,两只鲜美的血食……本座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如此充满生机的魂魄了!”
林凡瞳孔骤缩,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洞府入口处,禁制光幕已然破碎,一道由无数扭曲怨魂与粘稠阴影凝聚而成的、高达十丈的恐怖魔影,正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和沉睡的袁洪!
浓郁的幽冥死气与诅咒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将整个洞府化为了森罗鬼域!
“幽冥血魔?!”林凡心中一沉,认出了这地府边缘特有的凶物。此魔以吞噬生灵血肉魂魄为生,尤其喜好蕴含强大生机的目标,实力堪比金仙,极其难缠!
没想到,在这荒僻之地疗伤,竟引来了这等麻烦!
那幽冥血魔显然将林凡和袁洪视作了盘中餐,狞笑着,伸出由无数魂影组成的巨大鬼爪,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朝着林凡狠狠抓来!
危机,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