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糊涂!”田医生气得拍了下床沿,“咱们谁没接触过医学?喷射性呕吐是脑溢血的典型症状!还敢放家里?快!去内科急诊叫人抬担架来!”她话音刚落,魏梦笙已经转身冲了出去,五百米外的急诊室方向,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巷口里。
此时考场里的考试刚结束,沈沐辰和另外两个同学骑着自行车,沿着熟悉的路往魏家大院赶,想来看看这个大小姐今天考场的做派是什么原因。
这条路沈沐辰再熟不过——老师安排她给魏梦笙补课,这一个多月来几乎天天往返,闭着眼睛都能数清巷口有几级台阶。可今天刚到院门口,就看见魏梦笙像阵风似的从院里冲出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校服后背湿了一大片,脚底下跟抹了油一样的狂奔,连跟他们打个招呼的功夫都没有。
三个少年停在门口的老榆树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考完试的轻松劲儿全没了。沈沐辰望着魏家虚掩的院门,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说话声,他想进去问问,脚刚抬起来又缩了回去。“别进去了吧,”同行的男生小声说,“梦笙刚才那样子,家里肯定出事了,我们就在这等一会儿吧。”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树荫下,看着魏梦笙很快又带着一个穿白褂子的阿姨跑回来,看着父亲魏建国在门口搓着手转圈,看着巷口很快又出现几个抬担架的身影。阳光透过榆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明明是盛夏的暖光,三个少年却觉得心里沉沉的,连蝉鸣声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沈沐辰攥着车把的手微微出汗,心里默默念着:魏梦笙,一定要没事啊。
五百米的距离,梦笙感觉像跑过了一生那么漫长。内科病房走廊里,她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惊得护士站的玻璃瓶都在颤抖:“救命!救救我妈!”科主任刚查完房出来,看到满脸泪痕的梦笙,心头猛地一沉——这是林秀兰的小女儿,那个总跟在母亲身后背唐诗的小姑娘。
“梦笙,冷静点。”主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声音沉稳却难掩急切,“说清楚,你妈怎么了?”
“血压计……水银柱到头了……”梦笙的声音被哽咽撕裂,每说一个字都像吞咽着碎玻璃,“田阿姨在家守着……”
护士长带着两名医生抬着担架床飞奔而来,白色的护士鞋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快的响声。穿过围观的邻居,冲进林秀兰卧室时,梦笙看到田医生正跪在床边地上,一只手还号着脉搏。
“还有脉搏,还有心跳,快,快,快......”医生们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抬上担架,动作轻得像托着一片羽毛,可那担架却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每一步都压得梦笙心口生疼。
“先上呼吸机!”田医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梦笙只觉得脑袋里“嘭”的一声炸开,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和声音。她像个提线木偶般跟在担架后面,双腿机械地挪动着,父亲魏建国和同学们的呼喊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没有哭出声,眼泪顺着脸颊四溢的流淌,砸在藏蓝色的校服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