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快递箱堆在玄关时,你刚从外面打球回来,袖口沾着点灰,看见那七八个印着“美妆专区”的箱子,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又买这么多?”你踢了踢最上面的箱子,“瓶瓶罐罐堆着积灰,上次那瓶精华还剩大半呢。”
我正拆着胶带,闻言抬头冲你晃了晃手里的面霜瓶:
“换季得换保湿款,你懂什么。”
话没说完,美工刀划开的箱子里,滚出个眼熟的黑色包装盒——
是你藏了半个月的游戏机手柄配件,连带着说明书都没拆,此刻正躺在一堆面膜中间,像一只被抓包的黑猫。
你手忙脚乱地去抢,后腰撞到鞋柜,“咚”的一声闷响。
“谁让你乱翻我快递!”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却忘了这箱子明明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捏着那副闪着金属光的按键,故意拖长了调子:
“哟,不是说‘花钱买这些没用的玩意儿纯属浪费’吗?怎么自己藏得比谁都严实?”
你梗着脖子抢回去,塞进外套内袋,拉链拉得飞快:
“这是……这是帮小王代买的!他怕他女朋友骂,让我暂存几天。”
话音刚落,我拆另一箱的手顿住了——
里面躺着一瓶卸妆油,瓶身印着我常用的牌子,标签上的地址却写着你的名字。
空气突然静了……
你盯着那瓶卸妆油,又看看我手里刚拆出的游戏手柄套(靛蓝色,印着你平时最爱的战队标志),喉结滚了滚。“你……”
“上周,看你对着卸妆棉揉半天眼线,”我把包装拆开,往你手里塞,“笨手笨脚的,用这个卸得快。”
其实,是那天你帮社区剧团的小姑娘修舞台灯,脸上沾了油彩,用肥皂搓了三遍都没搓干净,对着镜子龇牙咧嘴的样子,比剧团的小丑还滑稽。
你没接,反而把那瓶卸妆油往我怀里按:“上次见你化妆包没这个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肚子里。
我突然想起前阵子你晚归,袖口总沾着点护手霜的香气——
后来才知道,你帮独居的林姐擦玻璃时,她非要往你手里塞一支新的,说“干活得护着点手”。
那会儿我还笑你“大男人揣护手霜,不嫌别扭”,直到林姐来送自家腌的咸菜,念叨着“小文这孩子心细,擦玻璃时特意把我窗台的多肉挪到阴凉处,比我那远房侄子上心多了”,才懂你总说“顺手的事”里藏着多少惦记。
就像这次你非说“多买保湿乳浪费”,转头却发现你给楼道里的张奶奶也备了一支护手霜,说她关节炎犯了,拧瓶盖费劲。
你啊,总把真心藏在“顺手”“应该的”里,偏要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
“代买?”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柄套,憋着笑看你,“那这个也是你帮小王代买的?”
你抓过手柄套往沙发上扔,却没扔远,落在我脚边。
“少废话!”转身要走,又被我拽住袖子——你袖口的线头松了,是上次帮张叔搬花架时勾的,我找了三天才找到同色的线补好。
“喂,”我扯着线头晃了晃,“知道你嫌护肤品占地方,可换季风大,那瓶保湿乳你得带着,上次你嘴角脱皮,王婶还以为你跟人打架了。”
你回头时,阳光正从纱帘透进来,在你耳后投了一块光斑。“知道了。”声音闷闷的,却没挣开我的手。
后来社区的孩子们来借颜料,看见满桌的护肤品和游戏配件,围着闹着要看拆箱。
你把最小的丫头抱起来,让她坐在肩头,却在她伸手去够口红时眼疾手快地拦住:“这个不能玩,叔叔给你们拿变形金刚。”
转头瞪我,“还不是你买这么多,招得孩子们眼馋。”
我笑着把卸妆油塞进你工装口袋,又把你的游戏机配件往收纳盒里归置:
“明明是某人藏东西藏到我快递箱里,还好意思说。”
其实我知道,你嘴上嫌我买得多,却在我拆箱时悄悄把最重的箱子往自己那边挪;
你吐槽护肤品没用,却记得我换季爱过敏;
你藏起游戏配件怕我念叨,却会在我熬夜改活动方案时,往我手里塞一片保湿面膜。
就像我嘴上笑你笨,却记得你拆舞台灯时蹭到的油彩难卸;
说你乱花钱,却会对着战队标志的手柄套傻乐半天。
那些藏在“浪费”“没用”背后的惦记,比任何情话都实在。
就像这满箱的快递,拆开的是瓶瓶罐罐,拆不开的是你往我化妆包里塞护手霜时的慌张,是我往你工具箱里塞创可贴时的小心——
原来两个人的日子,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争执,是你记得我的敏感,我懂你的嘴硬,是把对方的“没用”,悄悄当成了自己的“必需”。
孩子们吵着要吃你烤的饼干,你撸起袖子往厨房走,背影被阳光镀得发亮。
我看着你留在茶几上的卸妆油,突然想起你刚才把手柄套塞进包里时,嘴角偷偷翘起来的弧度——比我新买的所有口红都甜。
这大概就是日子吧,像拆快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箱里藏着什么惊喜,但只要是你递过来的,哪怕是包皱巴巴的纸巾,我都想好好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