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语瞳孔骤缩,举着的手僵在半空。
方才彦阳说“青龙图腾的力量在他体内”时,她只当是羞辱,可此刻亲眼见着这与师父一样的青绿色能量,那熟悉的威压扑面而来,她才猛地心头一震:竟是真的……他说的竟是真的?
怔忪间,青绿色能量托着彦阳的身体缓缓上升,碎草在他脚下簌簌坠落。
不过片刻,他已升到数米高空,周身能量翻涌得更急,如同一团悬浮的青光,稳稳定在半空。
显然,他体内的青龙之力,又一次失控了。
刚刚被炸飞,跌入干草垛的瞬间,彦阳就感觉到了体内的青龙之力已经开始失控了,他也顾不上和姜心语的战斗了,便想着赶紧注射锦书姐姐给的药剂。
但他这时才发现,之前和胖子皮特打斗那次,自己用过药剂后,忘记换新的药剂了,疏忽大意了。
而此刻自己也来不及换新的药剂了。
彦阳的潜意识捕捉到火蛇扑来的轨迹,在那致命威胁袭来的瞬间,它如苏醒的猛兽般瞬间攫取了身体的主导权——没有丝毫犹豫,本能地发起反击。
一股惊人能量骤然从他体内炸开,精准地撞上扑来的火蛇,将其震得粉碎。
此时悬浮在空中的彦阳,浑身皮肤已绽开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庞大的青龙之力正争先恐后地从裂痕中奔涌而出,如青色洪流般在他周身翻卷。
眼前这一幕让姜心语瞬间忘了进攻,就那么怔怔地站着,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他说的……竟然是真的……为什么?师父,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呢喃间,一滴泪已从她眼角滑落,浑然未觉。
彦阳这边,潜意识已经开始积蓄力量,准备对刚刚攻击自己的姜心语反击,那游走的青绿色能量,开始高速围绕在身边转动。
而彦阳自己的主观意识在察觉到这个情况,以及看到地上那呆愣住,一脸不可置信神色的姜心语,知道此刻的她心里肯定非常复杂,不能接受,也没心思战斗反击。
如果真的被青龙之力给击中,那么十有八九就完蛋了,随即努力地用主观意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不想要潜意识去攻击姜心语。
但主观意识的控制力有限,还是没能完全控制住身体,彦阳的身体在潜意识的控制下,猛然一挥手,一道青龙之力汇聚而成的能量便朝着姜心语射去。
不过幸好在彦阳自己主观意识的努力下,在最后时刻,短暂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将那青龙之力汇聚而成的能量偏移了方向,使其命中了姜心语身旁的一栋木屋,那木屋瞬间炸开,而这个动静,也吸引了牧场内,其他人的注意。
罗莎琳从那栋二层木楼里冲出来,查理随后,两人看到眼前的情况,也是震惊不已,就在罗莎琳想要进一步靠近的时候,奥利弗出现,直接拦住了罗莎琳。
奥利弗目光在罗莎琳身上扫过,随后看向飘浮在天空中,努力控制自己的彦阳,开口道:“你和查理先离开,这里交给我。”
罗莎琳闻言,瞬间冷静了下来,她也没有什么扭捏的,毕竟她是知道自己父亲的能力的,随即手指举到嘴边,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
随后,两匹棕红色骏马从木楼另一侧奔来。
跑到木楼正面时,它们似是嗅到了青龙之力的威压,顿时惊惶不安地刨着蹄子,鬃毛都炸了起来。但即便浑身发颤,它们还是强压着惧意,一步一迟疑地凑到了罗莎琳与查理面前。
两人没有多犹豫,简单安抚过马儿后,立刻翻身上马,纵马疾驰,跨越牧场的栅栏,再次跨越溪流,头也不回地朝着山谷外逃去。
而见罗莎琳和查理安全离开,奥利弗立刻冲向了彦阳和姜心语战斗的位置。
两人之间的地面早已被青绿色能量炸得坑洼遍布——彦阳的潜意识正疯了似的催动青龙之力,一道接一道朝姜心语轰去,誓要将她撕碎;而他自己的意识却在拼命拉扯,死死较劲着偏转攻击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她死,否则自己身上的青龙之力问题,就再无解开的可能。
这意识层面的撕扯几乎要将他劈成两半,头痛欲裂间,彦阳只觉浑身脱力,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望见仍呆立原地的姜心语,他急得在心里低吼:“傻站着干什么?是木头吗?快躲啊!我快控制不住了!”
他的预感果然成了现实。
当潜意识再度驱动青龙之力朝姜心语攻去时,彦阳的主观意识早已耗尽了力气,像被抽干的堤坝般再撑不住分毫——他连偏一下手腕的力气都没了,指尖发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青绿色能量呼啸着直扑姜心语而去。
就在姜心语即将命陨当场之际,奥利弗赶到了,一个扑身,直接把姜心语给扑到了一边,使姜心语再次躲开青龙之力的攻击。
将姜心语扑倒在地的奥利弗,这个时候听到姜心语在不断地呢喃着:“为什么?师父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你……”
姜心语仍在一遍遍重复着那些话,奥利弗看得分明——她已经失神了。或许,青龙之力对她的精神冲击,真的太重了。
奥利弗虽然不像罗莎琳那样长居来世岛,但罗莎琳在来世岛上的酒馆,成为永生人的机会以及居住的资格都是他为罗莎琳办妥的,他和来世岛也有过很多过往,他也是很清楚青龙尊者的青龙之力的。
此刻他也是明白,为什么彦阳那么不顾一切的要来找姜心语了,的确,这个世界上,能够控制青龙之力的,除了青龙尊者自己,那么就只有青龙尊者的这个爱徒——姜心语了。
奥利弗知道,此刻必须唤醒姜心语,不然自己的牧场恐怕都会被毁掉。
这时,又一道青龙能量朝着两人的位置射来,奥利弗直接一把揽过姜心语的腰,将其抱了起来,飞身躲避到另一处,暂时又避开了这一击。
知道时间有限,耽误不得,重新站定的奥利弗从兜里掏出来一个褐色的玻璃瓶,随即拧开瓶塞,直接对着姜心语的鼻子杵了上去。
一股刺鼻的恶臭猛地钻进姜心语的鼻腔,随即像带着尖刺般,直往她脑子里钻。
这股钻心的刺激让她浑身一激灵,猛地回了神,惊愕地望向眼前的景象。
见到姜心语回过神来,奥利弗立马将她放下来,急声道:“清醒点!现在得看你了,怎么控制住他失控的青龙之力。”
回过神来的姜心语,听过奥利弗的话后,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随即目光复杂地朝着空中的彦阳看了一眼。
而这时,又一道青龙之力凝聚而成的能量射来,奥利弗和姜心语分别飞扑躲避,再次躲开这一击。
姜心语知道此刻容不得自己多想了,不管师父为什么要把力量给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个混蛋给控制下来。
而对于失控的青龙之力,别人是没有好的办法控制的,但她可不一样。
已经做好决定的姜心语立刻飞身跑到一边的空地上,她知道彦阳此刻失控状态下,是以她为目标的,不能再过多地波及牧场的房子了。
来到空地上,姜心语没有半分迟疑,双掌一扬,十指间倏地浮现出八枚鹌鹑蛋大小的光球——每一枚都凝聚着滚沸的炙热能量,边缘泛着跳动的橘红色焰光。
恰在此时,一道青龙能量再次朝她疾射而来。她腰身一拧,从容侧身避过,随即扬手朝空中的彦阳一挥,掌间四枚光球便如离弦之箭,倏地破空射去。
见到这个情况的彦阳,知道姜心语这是在设法控制自己了,随即最后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努力去压制潜意识,使潜意识不要对姜心语的动作做反抗。
而在彦阳主观意识的控制下,面对飞射而来的四个能量光球,彦阳一丝反抗都没有,任凭四个能量光球钻入了自己的身体。
四枚能量光球顺利没入彦阳体内,姜心语的第一步已达成。她空着的右手猛地往回一收,手腕顺势一拧,带着一股狠劲抽拉。
这动作刚落,彦阳体内骤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手攥住猛扯。
紧接着,方才光球没入的位置突然破开,几道暗红色光索猛地被她抽拽而出,如活物般绷直,瞬间缠回她的右手掌心——光索一头仍嵌在彦阳体内,另一头已被她死死攥在掌心。
姜心语攥紧光索猛地一拽,彦阳体内的撕扯感瞬间加剧,痛得他浑身痉挛。连那失控的潜意识似乎都被这剧痛压制,再难掌控身体,只能任由她拖拽。彦阳的身体随之一沉,硬生生被拽低了数米。
可没等她再用力,手臂却猛地一沉——绳索像是被钉在了半空,再也拽不动分毫,显然无法将他拖到地面。
姜心语眼神一凛,后手早已备好。她手腕一扬,四根绳索如鞭子般甩出,“噗”地深深扎进地面,将彦阳牢牢锁在了半空。
随后姜心语快速移动位置,来到了彦阳的身后,再次重复刚刚的操作,射出左手的四个能量球,命中钻入彦阳身体中之后,用力往回一扯,能量球化为光索,从彦阳的身体中钻出,然后被她拽在了手里。
紧接着她双臂发力,狠狠一扯——彦阳的身形又被拽得下沉数尺。姜心语趁势扬手,四道光索如灵蛇窜出,“噗”地深深扎进地面,将他牢牢锁在更低处。
做完这些后,彦阳此刻几乎是已经没有办法反抗了,但他身体仍然还处于失控状态,没有恢复正常。
而这似乎也没有让姜心语意外,她也并没有停手。
重新回到正面,看到彦阳此刻眼神中的迷茫,姜心语随即双手一挥,脚上再次生出了火焰,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也飞到了半空中。
姜心语没有耽搁时间,随即双手合十,力量瞬间从她身体里涌出,蔓延到四周。
姜心语缓缓地合上了双眼,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很快,大地开始震动。
随之出现的,是无数的石头泥块等东西,纷纷脱离地面,悬浮了起来。
而随着天空中飘浮的石头泥块达到一个数量后,姜心语的眼睛猛然睁开,随即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彦阳的位置。
悬在空中的泥块随着姜心语的动作,猛地朝着彦阳攒射而来。一块接一块砸向他的身体,可每一块击中时都没有弹开,反倒像被无形的力场攥住,死死往他身上碾去——泥块之间互相粘连,顺着他的身形层层裹紧,仿佛有股蛮力在强行将它们揉成一团。
泥块还在不断砸落、堆叠,眨眼间便将他的身影彻底吞没。
空中只剩下一个不规则的巨大泥团,表面还沾着未散尽的尘土,仍悬在原处,将彦阳牢牢封在了里面。
姜心语望着那悬在空中的泥团,眉头不由紧蹙,低声喃喃:“竟然还不够……师父,您到底为什么要把力量给这混蛋?直接灌给他这么强的力量,难道是想让力量撑爆他?可这不对啊——您若想他死,岂不是抬抬手的事?”
心头的疑惑刚冒头,便被她强行压下——眼下要紧的是控制住他。
她再次双手合十,从周遭山林中唤来更多泥土石块,依着方才的法子层层堆叠。一次不成,便再来一次;又不成,就接着叠加。
直到连续四次叠加后,那巨大的泥团终于似是不堪重负,开始缓缓下沉,最终“咚”地一声砸在地上,震起一圈尘土。
姜心语望着落地的泥团,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暗暗松了口气。
她缓缓落回到了地面,但她没有完全的放松,因为她知道此刻青龙力量只是被封堵控制住了,并没有释放出来,随即便开始了最后的行动。
她快步绕到彦阳身后方向,随即朝着那座“泥山”猛冲过去。
举右拳在空中一攥,靠近的刹那猛地轰了上去——泥山在拳力冲击下,刚凝实的外壳“咔嚓”一声崩裂开来,露出中心意识模糊的彦阳。
拳头破开泥块的瞬间并未停歇,直冲到彦阳身后,抬手一拳精准砸在他后心。
这一拳似是触到了某个临界点,彦阳体内能量猛地失控,浑身力量如决堤洪水般翻涌。
姜心语顺势薅住他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扯,迫使他仰起脸,随即一掌重重拍在他的额头上。
下一秒,彦阳只觉全身能量疯了似的往头顶涌,双眼骤然迸射出刺目的青绿色光焰。姜心语见状,立刻后跃后退。
紧接着,彦阳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口腔里也灌满了同样的青光。
刹那间,一股磅礴能量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瞬间从他眼、鼻、口等窍穴喷薄而出,如光柱般直冲天际——与当初在大乐半岛,被吸能设备经高塔引向天空的景象如出一辙。
这股力量瞬间将耶罗峡谷的天空染成一片青绿——部落领地、斯通城、溪谷镇……峡谷里所有生灵,都仰头望见了这震撼天地的一幕。
办妥这一切,姜心语踉跄着挪到一旁,依着畜舍的墙板缓缓滑坐下去。里面的牲口早已在方才的惊乱中逃光了,空荡的棚舍只剩她粗重的喘息声。
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她彻底松了劲,望着那道直冲天际的青绿色光柱出神,嘴唇翕动着呢喃:“师父,您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不远处的奥利弗望着这一幕,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看向瘫坐在地的姜心语。
他心里清楚,彦阳总算被控制住了,剩下的,唯有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道直冲天际的青绿色能量渐渐淡成了朦胧的青雾,连夕阳那并不炽烈的光线都能渐渐盖过那青绿色的光芒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青绿色终于彻底消散。天空才彻底还给了夕阳,重新染上暖融融的橙红,像从未被那道青光撕裂过一般。
而彦阳此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见状,已经恢复体力,并在刚刚的思考中,下定了决心的姜心语缓步走上前。
来到彦阳面前后,她举起右手,掌心中凝练出来一个炙热的光球,随即猛地便朝彦阳的眉心射去,她决心要趁此机会,解决掉这个混蛋。
但就在能量球射出的瞬间,“砰”一声枪响,她射出的那个能量球被子弹击散。
姜心语抬眼望去,正见奥利弗保持着一个标准的西部快射姿态:右手仍扣在腰间的左轮扳机上,左手压着枪身,枪套的皮革还带着刚被猛地抽离的轻颤。
他甚至未及将枪举到眼前瞄准,方才那记射击便已完成——此刻枪口正袅袅飘着一缕淡烟,仿佛还带着子弹破空时的余温。
“什么意思?”姜心语扬声道。
奥利弗摇了摇头,手指勾住枪套边缘,将左轮稳稳推了回去,金属与皮革碰撞发出轻响。他抬眼看向姜心语,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你不能杀他,至少不能在这里。”
他往前半步,右手不自觉按在枪套上,指节微微用力:“这小子背后的关系太深,盘根错节的。你要是在我这动了他,我们一家都得被拖进泥沼里——那麻烦不是我们能扛的。”
话音顿了顿,他松开按枪的手,侧身看向自己的牧场,语气软了些:“当初在小镇上,若不是他搭了把手,我们一家子虽也能逃出来,怕是要多费些周折,逃得晚些。”
“你想想,”他忽然转头看向姜心语,眼神亮了亮,带着点急切的清明,“若不是这个原因,我们出海的时辰就差了。早一刻,晚一刻,都碰不上漂在海上的你,更别提把你捞上来。”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算下来,他这是间接救了你。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动他。我更不能看着你动手——欠人的情,总得还。”
姜心语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凝视着奥利弗。
奥利弗看她脸色依旧紧绷,又放缓了语气劝道:“我懂你的感受,但很多事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杀人更解决不了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昏迷的彦阳身上,继续道:“等他醒了,你们好好聊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再做决定。”
说完,奥利弗缓步上前,走到了彦阳的身边。
姜心语此刻站定在那里,并没有做任何的阻止动作。
下一秒,奥利弗躬身下去,抓住了彦阳的手臂,看着彦阳此刻破碎的衣衫,无奈摇了摇头,还好他是穿着一身牛仔服装的,衣服质量不错,又是多层的,没有彻底碎掉,不然此刻赤身裸体的,自己扛他也怪尴尬的。
夕阳的金辉漫过牧场的围栏,将两人的身影在草地上拖得又细又长。
奥利弗将彦阳扛在肩上,朝着那二层的小楼走去。
奥利弗刚走出去几步,突然顿住脚步,后背微微绷紧,没有回头,声音透过空气传来:“牧场就交给你收拾了,还有跑掉的动物,你也要负责找回来,毕竟都是你俩折腾出来的。”
随后也不管姜心语有没有同意,便直接抬头朝着小楼走去,没有再停留。
姜心语凝视着奥利弗的背影以及他肩上的彦阳,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手。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着,指尖先是无意识地攥紧,又缓缓松开——像是要把翻涌的情绪一点点按回心底。待呼吸稍匀,她才迈开脚步,步子不算快,带着点沉缓的力道,走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墙角斜倚着把铁耙,木柄上还沾着些湿泥。
她弯腰拾起,掌心扣住冰凉的铁环,指腹在磨得光滑的木杆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借这粗糙的触感定神。
随后手臂一扬,铁齿“咔啦”一声插进散落的碎泥与草屑里,她低着头,一下一下往角落拢,耙齿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倒像是在替她压下没说出口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