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祁同伟带着范橦,踏入羊城市公安局大楼。
羊城局办公室主任汪菲,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套裙,早已等候在门口。
“祁厅长,这边请。”汪菲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亲近的柔媚,她亲自引领着祁同伟走向局长曹东的办公室。
走进曹东宽敞气派的办公室,两人寒暄几句,在会客区的沙发落座。
汪菲亲自端上两杯热茶,放在祁同伟和范橦面前,自己却并未离开,而是自然的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曹东的侧后方。
祁同伟目光在曹东和汪菲之间不着痕迹地扫过,曹东来到羊城局当局长,立刻就把汪菲的办公室主任扶正了,两人偷情倒是更方便了。
他脸上却浮起温和的笑意,对汪菲说道:
“还没恭喜汪主任高升啊!汪主任真是越来越光彩照人了,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咱们羊城局的水土养人?”
汪菲风情万种地飞了祁同伟一眼,掩嘴轻笑:
“祁厅长说笑了!我这芝麻绿豆的小位置,算什么高升啊?哪比得上您,年纪轻轻就坐镇省厅,那才是真正的高升、前途无量呢!”
曹东哈哈一笑,将话题引入正轨:“同伟老弟,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小庙来了?”
“曹局客气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受黄书记委派,来复查个案子。”
曹东故作惊讶道:“哦?什么案子还能惊动了黄书记的大驾?”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黄书记被拦车喊冤的事早已传遍,范橦来调过卷宗他也心知肚明,此刻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祁同伟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就是前几天拦黄书记车的那位妇人喊冤,她丈夫和儿子的案子,张大山、张强父子强奸杀人案。黄书记很重视,指示要彻查清楚。”
“哦!原来是这个!”
曹东一拍大腿,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冤假错案我们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同伟老弟,需要我们羊城局怎么配合,你尽管开口!我们全力支持省厅工作!”
“曹局言重了。现在说冤假错案还为时过早,我就是来复核一下情况,找当时的办案人员了解了解细节。”
“应该的!应该的!”曹东连连点头。
他转向汪菲:“汪主任,马上去把刑侦支队主办这个案子的聂章虹队长请过来!”
祁同伟站起身:“不必劳烦聂队长跑一趟了,我过去吧,也顺便看看咱们羊城局刑侦支队的风貌。”
曹东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也好!汪主任,你亲自陪祁厅长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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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预审大队,聂章虹的独立办公室。
墙上挂满了“破案能手”、“三八红旗手”的锦旗和奖状,玻璃板下压着各种与领导的合影。
聂章虹本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短发利落,穿着一身笔挺的女式警服。
当汪菲走进来时,她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个铜质奖杯。神情专注,带着一种审视自己战利品般的倨傲。
看到汪菲进门,聂章虹立刻放下奖杯,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站起身:
“菲菲,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此时,祁同伟、范橦,以及闻讯赶来的刑侦支队刘队长也走了进来。
汪菲侧身介绍,脸上笑容依旧:“聂队,这位是省厅祁厅长,找你了解点情况。”
聂章虹的目光瞬间转向祁同伟,笑容不变,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警惕:
“祁厅长好!欢迎来指导工作,不知道您要了解哪方面的情况?”
祁同伟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满墙的锦旗和奖状,最后落在那擦拭得发亮的铜奖杯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聂队长真是名不虚传的女神探啊!这荣誉墙,都快挂不下了。”
聂章虹挺了挺胸脯,脸上带着自矜的笑意,语气却故作谦虚:
“祁厅长过奖了!我这女神探的名头,不过是基层同志们瞎叫的,跟您这位全国闻名的神探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语气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服输的较劲。
祁同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走到聂章虹办公桌前坐下:
“聂队长客气了。今天来,是想就张大山、张强父子那桩强奸杀人案,跟你探讨几个疑问点。”
聂章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镇定:
“祁厅长请讲,我洗耳恭听。”
“根据法医报告和多方印证,案发时间锁定在1月20日晚上11点左右。而卷宗显示,张家父子于1月21日下午15点抵达汉东京州。”
“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在作案后不到十五小时内,驾驶一辆满载货物的重型卡车,从羊城开到京州。时间够吗?”
聂章虹毫不犹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傲:
“这一点没有问题,我们反复实验了,这个时间是完全够的,我们的实验是精确到秒的,精确到米的。”
祁同伟轻轻“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玩味:
“你们的实验很精确。但我看卷宗,你们实验用的是空车,对吧?张家父子开的可是实打实的满载货车!这其中的区别,聂队长认为可以忽略不计吗?”
聂章虹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她强压下去,嘴硬道:
“祁厅长,这种长途驾驶,空车重车在平均时速上的差异,我们做过评估,在十五小时的区间内,影响微乎其微!这点区别,不足以推翻我们的实验结论!”
祁同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仿佛只是随意一问,话锋陡然一转,抛出了更尖锐的问题:
“好,时间问题暂且不谈。法医在被害人尸体内,没有检测到任何嫌疑人的生物残留物。这点,聂队长怎么解释?”
聂章虹显然早有准备,语速流畅地答道:
“这个情况我们也分析过。死者被发现时,是被抛尸在一条水流比较急的小水沟里,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浸泡,完全有可能将体内的…嗯…相关证据冲走、破坏掉。这在法医学上是有先例的。”
“那么,为什么在死者的指甲缝里,却提取到了微量的人体组织?并且经过dNA检验,证实这些组织不属于张家父子,而是属于另一个身份不明的男性!”
祁同伟玩味的看着聂章虹,笑道:
“为什么......这些在指甲缝里的证据,没有被雨水冲走?”
“还是说,雨水只是凑巧冲走了犯罪嫌疑人的dNA,而是保留了另一个无关人的dNA?”
“难道说......羊城的雨水......成精了!”